十餘犯人老的老、小的小,麵無人色,心慌身顫,一看就是不會武功的平民百姓,也隻有伊堂主那樣小心過頭的人才會把他們當成海盜的同黨。

“他們都是三株樹島的居民,有窩藏海盜的嫌疑。”薑炎淡淡地道,收起弓箭,走過來坐到夥伴中間。太陽已經完全落入海裏,淹沒處殘留一絲餘紅。薑炎盤坐在甲板上看過去,餘紅倒比船舷高出一截。

“說不定是為了甩掉我們故意找的借口,嫌我們礙事。”烏鳶歪歪嘴角。

“嫌我們礙事。”他表弟搖著頭表示讚同。

這一次其他三人都有點煩。

“我看咱們不如調轉船頭,悄悄跟上興雲堂,就是看看熱鬧也好。反正開船的幾個船夫不是哥幾個的對手,不敢不聽話。”邢鉞把腰間長劍一拍,氣壯山河“當年‘一劍定四海’任無聲,從南海打到北海,再從東海打到西海,挑戰群雄無敵手,終於獲得‘海外第一劍’的殊榮,與中原武林的頂尖高手齊名,多麼威風霸氣?今日咱們也來一個‘四兄弟勇闖南海,橫掃盜賊’,豈不爽哉快哉?

“我呸,還任無聲呢,死了多少年了!還‘一劍定四海’,你叫他去跟軒轅獨傷比畫比畫。”烏鳶懶慢地呸他。

“軒轅獨傷”四個字讓少年們眼睛裏一亮。

“軒轅獨傷!”金小尾尖叫,晃成個胖乎乎的不倒翁。

如果遊龍幫十三當家、任無聲等南海高手是少年們可以宣揚於口的偶像,那麼軒轅獨傷就是他們心中秘而不宣的異教英雄。

兩年前,當軒轅獨傷率領魔教教眾在相逢山狹路穀,將中原俠義道數千門派、數萬兵馬打得一敗塗地的消息傳出後,無數孩子夢想中的自己就變成了傳說中那個少年的模樣。

其後傳說越來越多:軒轅獨傷在山東又屠殺了數千名劍仙;軒轅獨傷手刃西北第一高手、昆侖山七星門掌門人戚上凰;軒轅獨傷殺了魔教前教主,登上血冥宮尊主的寶座……不,他沒殺魔教前教主,前教主是他親叔叔……總之傳言多了,一個故事往往生出好幾個版本,而且差別很大。比如軒轅獨傷的形象,就被人傳成是長著九條狐狸尾巴的少年。然後必定有人糾正:不是長著九條尾巴,而是帶著一隻九尾銀狐的少年。誰說是九尾銀狐,明明是九尾火狐好不好……

不管怎樣,所有故事的中心有一點很明確,軒轅獨傷成名的時候十七歲不到,如今也不過十八九歲,比邢鉞他們大不了多少。

然而相逢山狹路穀那一場戰鬥,不論是戰事慘烈的程度,還是軒轅獨傷的才華和膽量,都可用“曠古絕今”四個字來形容。被俠義道鎮壓、沉寂了上百年的血冥宮終於站上勝利的巔峰。魔教找到了他們一直尋找的真正尊主。據說那個消亡數百年的神秘宣誓儀式再一次出現,漫山遍野的教徒自覺跪伏於地,對月歃血,參拜他們的新主,齊聲的誓言響徹雲霄:“吾血之王,天下之主。生死輪回,摧身碎首。”

烏鳶講述著軒轅獨傷的故事,慵懶的語氣變得激越,手中寶劍隨著手勢的比畫而飛旋,舞起一道又一道的劍光。劍光每閃一下,薑炎等人的眼睛裏就亮一下。這個故事講了很多遍,大夥兒皆爛熟於胸,但此時此刻,他們仍然聽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仿佛那昂首立於群豪中、正接受參拜的少年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