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旅館的路,不過兩個路口,張曄卻感覺自己是走了整整半夜,才走完那兩條冗長好似蛇一般蜿蜒著的小路,道路狹窄且陌生,一定不是來時走的那條路。已到半夜,月光稀疏地灑下來,四周的景物模糊得不可見,他們隻是憑著前方仍然亮著燈的方向走。張曄想加快腳下的步子,卻被蕊兒拖著:“我們走慢點吧!能在月光下散步,我聽人說是很浪漫的!”
“誰跟你說的啊?”張曄挑眉去看蕊兒,想抽出胳膊,就這麼被蕊兒緊抓著當枕頭放腦袋,張曄真是說不出的別扭,心裏更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四處亂竄,攪得他很是心煩。蕊兒不答話,隻是將腦袋在張曄的肩膀上蹭來蹭去,貓咪似的撒嬌方式又來了!張曄真心受不了,還好小道已至盡頭,前方閃著燈光的地方就是他們來時見到的旅館。
以為不會開口的蕊兒聲音突然響起,手順勢拉住張曄:“不管是不是真的,你就陪我浪漫下吧!也許你時間長一點,你也會覺得浪漫呢?”話到後麵語氣已經變作商量,輕柔得好似一陣風。
張曄卻覺得是那吹過耳畔的風,帶著讓人討厭的寒冷!“浪不浪漫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再不睡覺的話,明天連路都走不了!”現在對於張曄而言最大的事情就是能夠飽飽地睡上一覺,為不可預知的明天做好能夠充分應戰的準備,而不是去談什麼根本就不存在的感情。
話還沒說完,張曄便撇下蕊兒徑自進了旅館,館內一片安靜,獨有櫃台處站著個年輕的服務員,女孩正在打瞌睡。張曄走到她眼前,她也全然未察覺。張曄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動作不大,卻還是把女孩嚇了一大跳:“啊!你是……”女孩本能地退開兩步,警惕地盯著張曄。
“你好!我們想住宿,能給我們兩間房嗎?”張曄看了看跟著走進旅館卻一臉低沉,毫無睡意的蕊兒,轉頭對女孩說。女孩原本一直盯著張曄的臉,此刻撞上了張曄明如星辰的眼,下意識地別開,神色間掩飾不住的慌亂,“好的!請兩位跟我來!”女孩手裏握著鑰匙,快步上了樓。
張曄跟著上了樓,卻在轉角處發現身後空空如也,蕊兒還停在大廳東張西望,一副來參觀的清閑模樣。不過從她不悅的神色裏,又看出她沒有參觀旅館的意思,其模樣隻是……用斜眼瞪著張曄。張曄歎了口氣,無奈地下了樓,走到蕊兒身旁拽起蕊兒的手:“別不想睡,如果明天連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你就會後悔了!”
“你怎麼知道明天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我剛才在陳家人麵前大鬧,我們出門來都沒人來拉!你確定明天他們還會請我們回去給陳老頭治病嗎?”蕊兒拉住張曄慢悠悠地問著,大廳的燈光很亮,她的神情卻被照得不太清楚。
張曄回頭看著蕊兒一臉迷惑:“應該不會吧?陳興不攔著我們,那是因為他知道隻有我可以勸服你,再任由你大鬧下去,隻怕事情更難收場。而且我們出來原本也隻是想散散步的,來這裏住幾個鍾頭也是希望陳老爺的情緒能夠好轉,應該不至於這樣就記恨我們吧?而且要我給陳國東治病,那是陳宏錦的意思,陳興他是陳宏錦的人,斷然不會違背他主人的意思才是!”
張曄的話越到後麵,越是像在自言自語,像在自我安慰,他應該不會因為沒有支會一聲就離開而被陳家的人所棄吧?如果真的嫌棄了,也可以算作是好事,至少不必再擔驚受怕不能治好陳國東怎麼辦!但是他的心裏卻一點也沒有因為想到這裏而感到輕鬆些,反而負荷得更重似的,有巨大的石頭壓在他的胸口,沉重得令他的呼吸逐漸不暢。
“如果是這樣就最好了!如果不是,我們就打道回府,反正留下來也隻是會惹麻煩而已!”張曄說話間,蕊兒一直盯著張曄,把張曄臉上的每個情緒變化都看盡眼裏,等到張曄做沉思狀態的時候,她又漫不經心地說著。話好像是雨滴打在張曄心間,一顆一顆冰涼涼的。
“惹麻煩?你在說你還是我啊?”張曄挑眉去看蕊兒,想把蕊兒突然變得複雜不清的表情給理清楚,卻莫名的覺得頭痛。蕊兒沒有對上張曄的眼睛,別開腦袋,目光落在之前女孩打盹的櫃台上,“說你說我有區別嗎?我們可是同路人,難道你有異心嗎?”
“什麼呀?”張曄不隻感覺到頭痛,腦袋裏的思緒好像是被雨水洗過一般,脈路全被激起的稀泥堵塞了。蕊兒見張曄完全聽不懂的意思,她的目光由櫃台轉回張曄臉上,“難道你沒有發覺剛才那個女孩看你的眼神很奇怪嗎?”
“有什麼奇怪的啊?你在瞎說什麼啊?”因為站得離門口近,從門外吹起的冷風直撲張曄後背,背脊處的傷患再度傳來隱隱刺痛,張曄不耐地挪開步子,朝著樓上走去,“你不想睡覺就在這裏站著吧!我跟那女孩退了個房間,還能省下些錢!我張曄可是窮人一個,有人想幫我省錢,我感謝還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