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薛倩問道。
“當時傳統藝術大多都很落寞,京劇雖然是國粹,也沒有人聽,所以,科班很艱難。雖然學生不少,可真正能學出來的卻是鳳毛麟角。而且當時來學戲的大多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實在沒有出路了,就想著能在梨園行混碗飯吃。可梨園行的飯哪有那麼容易吃?好多學生知難而退,大多連學費都沒有交,混吃混喝幾個月就走了。走了穿紅的,來了戴綠的,到了後來戲班幾乎成了難民收容所。”
薛倩歎了口氣:“那個時代藝人難當,她可以遣散戲班啊,以她的本事,到哪都能混碗飯吃啊。”
“這就是身為一個藝人的執著。一個藝人的藝術到達了一定境界之後,他就不單單隻是想著解決溫飽問題了,而是想著如何才能把藝術傳承下去。從某個方麵來說,這也是身為一個藝人的責任。那個女人不忍心看著傳統藝術就這麼落寞了,所以她一直都在堅持。直到最後,剩下的弟子有二十多個,她就帶著二十多個弟子在廢舊教堂裏孜孜不倦的教學。”
“她真算得上是一個偉大的藝人。”
“是啊,可偉大的藝術終究難以抵禦現代文明的衝擊。二十年前,地坪市郊區突然被規劃為旅遊開發區,而那個教堂,也就成為了開發商們眼中的肥肉。他們想把教堂改裝成旅店,以便贏取暴利。這些投資者中,最具實力的就是王胡子和溫海濤。”
“他們倆原先是開發商?”
“王胡子倒玉發了財,有錢。而溫海濤昔年有很硬的關係,所以他們完全有能力做這方麵的生意。他們出了很大的一筆錢給那個女人,可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那個女人竟然不同意搬出去。”
薛倩歎了口氣:“那個時候,民間藝人大多都很苦,很多人連飯都吃不上,有一個落腳的地方太不容易了,即便是給了錢,他們又怎麼會隨隨便便搬走呢?”
“是啊,可是不搬走,教堂就不能改建。為了爭取到改建教堂的批文,他們沒少花錢,你想,他們怎麼會因為一個戲班子而放棄改建教堂呢?”
“所以他們就……”
“沒錯,所以他們就點燃了教堂,想把戲班從裏麵逼出來。他們的初衷並不是想要人命,反正教堂之後要大規模的翻修,隻要架子不倒,就沒有問題。可是,他們還是高估了教堂的堅固性。大火一發不可收拾,最頂層被燒塌了,整個戲班被吞噬在了火海當中。”
“這可是蓄意謀殺啊!”
“是的,當時這件事鬧得很大,溫海濤想盡了辦法,傾家蕩產,這才逃過了一劫,案件最終以意外失火結案。從此溫海濤和王胡子分道揚鑣,再無聯係。溫海濤也因為這件事花幹淨了所有的錢,不得不從頭再來。而王胡子這二十年來依舊做著玉石生意,不溫不火,掙點小錢。”
“那‘蛇爺’呢?”
“‘蛇爺’就是當時大火中的幸存者,被燒塌的架子砸斷了腿,但還是從火場裏爬了出來。”
“是你們父子倆救了他?”
“那也是無意中的事情,我和我爸正好路過,救了‘蛇爺’,並為他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