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祥符八年四月,已經入夏,氣溫逐漸升高。
吳府後麵的小院雖然簡陋,可打掃的卻是幹幹淨淨。一位三十多歲的美婦坐在院裏的石凳上,靜靜地喝著茶。她一身雪白長衣,臉上不施粉黛,卻依舊美麗。她的美毫不誇張,更不做作,一顰一笑間,卻足以化作翩翩驚鴻。她的嘴很美,卻很少笑,也很少開口說話。她的美隻在一靜一動之間,她就是所謂標準的冰美人。
她喝著茶,歎了口氣,望著西邊逐漸沉下去的夕陽,眉頭突然輕輕皺了一下。
她放下茶碗,目光轉向了門外,表情瞬間更加冰冷了。
三個女人走了進來,很快就到了她的麵前。
“大夫人好。”三女對著她施禮,她輕輕嗯了一聲,便又不做聲了。
她就是吳府的大夫人,吳員外的原配妻子。
話語有時是一把利劍,可沉默卻就像是一把鈍刀。鈍刀殺人,往往更加讓人無法忍受。
二夫人忍不住了,說:“大夫人潛心向佛,府裏的事情想必有些夫人還不知道吧?”
沉默。
“半年前,老爺迎娶了一個農家女,門不當戶不對的……”
還是沉默。
“這個女人已經懷孕了,算算日子已經五個多月了,十月的時候,她就要臨盆了。”
大夫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寒光,但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二夫人咬咬牙:“不光如此,老爺還把皇姑娘娘禦賜的寶石送給了她,這婆娘現在可了不得了,恨不能橫著在府上走!”
大夫人眼中的寒氣更濃了,她慢慢站起身來,轉身朝屋裏走去。
“大夫人!”二夫人大叫了起來,“那賤貨現在已經得了勢,若將來生個丫頭也就罷了,若是個兒子,咱們四個人就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你還想安安靜靜的躲在這裏念佛?你做夢去吧!現在老爺出門去了,估摸著還得幾天才能回來,整治這個婊子,也就這幾天的時間了啊!”
“砰!”
房門在三位夫人的麵前摔上了,自始至終,大夫人都沒有和她們說一句話。
二夫人氣得全身打顫,指著大夫人的房門說不出話來。
三夫人苦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看我說什麼來著?人家根本就不買咱們的帳。”
二夫人狠狠瞪了一眼三夫人,說:“你們倆是幹什麼吃的?來前怎麼說的?你們倆啞巴了?怎麼不說話?”
三夫人無奈的聳聳肩,四夫人更是低著頭躲到了一邊。她原本就是一個下人,原本就沒什麼主意,就剛剛那個場合,她敢說話才是怪事。
“老大真是奇怪,真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二夫人氣呼呼的說。
“咱們也別管她是怎麼想的了,大夫人是個聰明人,又是老爺的原配,咱們和她可不一樣。我看這事咱們還是自己合計吧,就別打擾老大了。這件事必須趕快解決,等老爺回來了,可就都沒戲了。走,到我的房間去說。”三夫人一手拉著二夫人,一手拉著四夫人,走出了小院。
房間裏,大夫人背靠著門,呼呼的喘著粗氣。她極力平複著心裏的怒氣,可那股怒火就像是澆了油一般,騰騰的往她腦門上頂。
突然,她衝到了桌旁,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刀子,挽起了左臂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