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國龍不懂。
“他們到那裏去,隻因為他們都想知道一件事,而這件事,也隻可能隻有她知道。”
“什麼事?那個人是誰?”
“事是姬遠玄會逃往什麼地方,而知道這件事的人,估計也隻有婉如了吧。”
“婉如會知道?”
“不清楚,這隻是我自己的猜想。可他們是什麼人?他們都是絕頂聰明的人,等他們想通了時,他們就一定會朝那條路上追下去。”
“他們為什麼不說?”
“因為他們生怕自己判斷錯誤,影響了別人。”
“你有把握確定?”
姬少典點點頭:“我有把握,因為我知道他們都是姬遠玄的朋友。”
白國龍長長歎息:“假如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找到姬遠玄,那個人一定就是你。”
姬少典搖搖頭:“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
“是他自己。”
一個人若已迷失了自己,那麼除了他自己外,還有誰能找得到他呢?
暴雪肆虐,而且這種暴風雪絕對會持續一整夜,直至東方天空泛白為止。
一輛夜行列車頂著北國山間的這種暴風雪,朝北疾馳前進。
這是一輛短程列車,行駛距離隻有120公裏,跨越一座雪山,連接著兩個地處同一個省的城市。雖然隻有短短的120公裏,可因為要跨越雪山,所以這輛車的行駛速度非常慢,要走三個多小時。120公裏走三個多小時,時速還不到四十公裏,這在早已進入高鐵時代的我國來說,這已經是早就該淘汰的車次了。可這列車次依舊還在運行著,因為高鐵需要的是一馬平川,跨越不了北國的皚皚大雪山。
雖然沒有取消,可真正坐這趟列車的乘客的確已經很少了,少到車廂裏除了打鼾聲就再沒別的聲音的地步。
這樣的車是不會有餐車的,代買商品的乘警也沒有,他們隻是很慢很慢地從一節車廂走到另一節車廂,然後就無事可做,回到最後一節車廂自己的狹窄小房間內,接著也睡覺了。這輛載著幾乎無醒著的人,如同死亡般靜寂地行駛於暴風雪中的夜行列車,馳在雪原上,形成似乎即將有某種恐怖事件發生的氣氛。
就在此時……
黃色燈光模糊照著的車廂走道上,忽然跳出一條陰森的紅色人影。
那是一個穿著紅色旗袍的人,臉上濃妝豔抹,幾層厚的粉撲並不能掩蓋住他臉上倒刺一般的胡茬。旗袍開叉下是兩條粗粗的腿,有點羅圈,套著薄薄的過膝絲襪,濃密的腿毛被絲襪積壓在腿上,在皮膚上形成了一道道滑稽的黑色絲線。腳上是一雙女士高跟鞋,因為腳大,鞋的後跟被整個踩塌了下去,成了一雙不倫不類的趿拉板。
這人頭上沒什麼掩飾,梳著很平常的短發,大大的眼睛化著誇張的煙熏妝,眼瞼上還粘著假睫毛。
他在跳舞,跳街舞,機械舞。
同時他還在唱,唱京戲,貴妃醉酒。
一個男人,化著濃妝穿旗袍,跳街舞唱京戲,所有完全不挨著的元素全部集中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車窗外是呼出的氣息仿佛會結凍的寒冷,所以盡管車廂內暖氣開放,仍舊相當冰冷。座位上熟睡的乘客們,每個人都將大衣或外套緊拉蓋在頸部以上。但這個男人塗滿厚厚白粉的額際卻微微浮現汗珠,看來他已經跳了很長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