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莫然便帶著左德厚拜訪姬公館,姬遠玄在書房接待了他們。
左德厚把一疊A4紙放在了桌上,說:“小舟昨晚一夜沒睡,寫出了這些東西,讓我拿給你看看。”
姬遠玄拿起來瀏覽了一下,上麵寫滿了黑色的鋼筆字。左小舟的字非常漂亮,整齊中不乏略帶著一絲藝術氣息。
“他是手寫的嗎?”
“他說這隻是其中很簡單的一部分,就沒用電腦。”
姬遠玄點點頭,一頁一頁的讀下去。
左小舟的文學功底很強,行雲流水般的文字把故事描寫的繪聲繪色,姬遠玄感覺自己在讀一本非常優秀的童話小說。
幾頁稿子很快就看完了,姬遠玄把稿子放在桌上,點燃一支煙,默默地抽著。
“怎麼樣?能看出什麼來嗎?”左德厚小心翼翼的問。
姬遠玄笑了笑:“左老先生,您實在是太緊張了。或許對小舟大哥來說,這反倒是件好事。”
“好事?”
“他可真是個天才,很自然的就能把故事寫的這麼精彩,而且語言樸實,完全不浮誇,說他是一位語言大師也絲毫不為過吧?”
左德厚苦笑笑:“他是不是作家無所謂,是不是語言大師也沒關係,最主要的是,他現在已不是我的兒子!”
姬遠玄歎了口氣:“我能理解您的心情,養了這麼多年的而已突然間變得不認識做父親的了……可是,小舟大哥的確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他在不知不覺間做了一位作家才會去做的事情。”
“不!那或許是他並不希望去做的!”左德厚大聲說。
“錯了!相反,那正是他所希望做的事情。”姬遠玄正色回答。
“什、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左小舟是作家嗎?您養了他五十多年,發現他有作家的天賦了?”
左德厚愕然。
“是他自己!”姬遠玄繼續說,“是他自己讓他的腦子努力在回憶,所以他才會做出寫作故事的行為。”
“那是什麼行為......”
“他想強迫自己想起來,想起自己失去的過去。他很拚命,每天都很拚命。神經元盡全力持續發威,刺激著他的腦細胞,某天細胞終於認輸,活潑了起來,故事就取代記憶恢複而浮現出來,事情不就是這樣嗎?”
莫然恍然大悟,失聲大叫道:“你是說,左小舟所寫的故事,就是他失蹤的那五年的經曆?”
姬遠玄哼了一聲:“還能是什麼?隻有這一種可能!那五年,他就生活在那個所謂的完美的世界裏。如果想要探求真相,我們就必須從他的小說裏開始尋找。”
“可是這說不通啊,”莫然說,“一個杜撰出來的童話故事,取代了一個正常人的記憶?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姬遠玄說,“如果這段記憶是非常痛苦的呢?如果這段記憶是足以令人發狂崩潰的呢?”
“你的意思是,人的心理自我保護措施?”
“還能是什麼?如果這段記憶足以令他崩潰,那麼出於自我保護,人心就會自動封存這段記憶,造成短暫性的失憶。這其實是人的一種自我保護意識,是不受大腦所控製的。就和如果你的手被烙鐵燙著,手縮回來之後大腦才會讓你感覺到疼痛是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