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被領進顧家時,顧言霆的父親已經過世,所以我從未見過活著的顧爸爸。唯一與他見麵或相聚的時刻,便是在每年的清明時節,那片臨海而立的墓地。我和顧言霆相扶著顧媽媽,顧媽媽手捧著金黃的波斯菊,三人久久立於墓碑前,竟沒有隻言片語。
我知道,顧媽媽和言霆都深愛著這個長眠於大地的男人,所以一切言語都輕若鴻毛,一切言語皆會是更深的思念與痛。
我也漸漸明白,為什麼他們母子在一起時,從不聊起以前的老總裁。
所以我也能體諒顧媽媽的不易,以及她領養一個毫無身世背景的孤兒所能帶給她的安心。
顧家不僅讓我衣食無憂,還讓我擁有了一個高貴的身份,“顧家大小姐”。
雖然我得了“顧家大小姐”的身份,但顧媽媽從未提過幫我改名或換姓的想法。後來我才明白,大概是為了避免我與顧家產生財產糾紛的問題。
你看,豪門貴胄領養一個毫無身世背景的孩子,好處還是大有的。一方麵能讓我感恩戴德的伺候他們家孩子,這總比一個外請的保姆要盡心,也更叫人放心吧。另一方麵,有必要的話還可以代替顧家聯姻,幫他們拉攏人脈。而且,我根本不用繼承他們家的財產。
多好啊。
雖然這個身份隻是狐假虎威,但是比起其他孤兒,我又是何等榮幸。
也不知道我那可憐的母親燒了幾輩子高香,才為我修來了這等福分。
最終,我對顧家也隻有感激之情。我本是孤兒,所有後來得到的,對我來說都是上天的恩賜。
顧媽媽是老天對我的恩賜,顧家大小姐的身份對我來說也是恩賜。包括顧言霆,他是老天給我的最大最好的恩賜。
從孤兒院出來的孩子,從小就懂得察言觀色,這幾乎成了我們生存的本能。所以在顧家,我很乖巧,唯顧媽媽的話是從。
顧言霆就不一樣,他是顧家嫡子,從一生下來就是總裁的命。他有叛逆的資本,有傲視一切的身份,就連他摔跤之後,也要逼著我替他哭上一哭。
我問他為什麼自己不哭,他說他是康寧集團的少總裁,不能哭。但是摔了跤,總歸是疼的,必須得意思意思。
所以,隻好讓我替他哭。
可是我又不疼,哭不出來。顧言霆上來就捏我的臉,疼得我稀裏嘩啦的。
直到現在我也不能理解,為什麼痛是自己的,卻可以由別人來哭。我也不知道這樣是不是自己就不痛了,因為從來沒有人因為我的痛而替我哭過。
但是我由此明白了何為“總裁”,顧言霆說,總裁就是可以裁決所有人的命運。包括我的。
自此,我一邊唯顧媽媽的話是從,一邊替顧言霆隱瞞著他在外麵闖下的禍。然後因為包庇罪而被顧媽媽責罰,挨了不少雞毛撣子。
後來看了宮廷劇,我才看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份。原來我是被領進宮裏,做太子伴讀的。看著有無上榮寵,卻也不過是個替太子試毒,替太子受罰的小廝。
萬幸我是個女兒身,如果是個男的,搞不好還得被淨身。萬一太子的女人被我給睡了,可如何是好!
每當我被顧媽媽責罰時,顧言霆從不為我求情。他甚至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不是冷冷地從我身邊走過,就是認真地打著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