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驚羽聽著他的話,一時語塞。
眼下這時辰……嗯,確實是到飯點了。
所以他是覺得沒東西吃,這才等不下去了出來主動找她?
蘇驚羽想到這兒,朝著賀蘭堯展露一個淺笑,“我正準備過去呢,隻不過,中途遇上零兒事。”
“是因為這個雜碎麼?”賀蘭堯瞥了一眼旁邊的歐陽淳。
蘇驚羽絲毫不懷疑,隻要自己點頭了,賀蘭堯極有可能會將歐陽淳踹進河裏去。
耽誤他吃飯,在他看來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兒。
而此時,站在蘇驚羽身側的寧若水察覺到了賀蘭堯對於歐陽淳的敵意,忙朝著蘇驚羽道:“眼下,歐陽淳還殺不得,這裏,可不是殺饒地方……”
蘇驚羽原本也沒有想要歐陽淳的命,在她看來,這家夥雖是太子派遣來勾搭寧若水的,但最後反而是他自己栽了跟頭,寧若水對他無情,他卻似是有情。
一場誘惑和反誘惑之間的較量,歐陽淳敗給了寧若水,又被她們二人利用……也算是個可憐的人了。
“殿下,沒事了,咱們回去吃飯吧。”蘇驚羽走到賀蘭堯身前,笑道,“此人,不過是我剛利用完的棋子,他這心裏不甘心,跑來大呼叫的,讓我教訓了一頓,他可沒討著半分好處,咱們且不管他了吧。”
“棋子?”賀蘭堯輕挑眉梢,隨後莞爾一笑,“那麼他還有用麼?沒用就處理了吧,沒用的棋子,就是棄子。”
蘇驚羽自然明白賀蘭堯口中的‘處理’是什麼意思。
為了防止他忽然心血來潮又要宰人,蘇驚羽輕咳了一聲,隨後低聲道:“不管他,其實他呀,原本是麗妃的仰慕者,方才跑來要死要活地求愛,結果讓人家拒絕了,還被貶低了一番,你,是不是怪可悲的?”
賀蘭堯聽聞此話,眸中劃過一絲輕嘲,“真是愚蠢,竟然愛上有夫之婦。”
蘇驚羽聞言,有些不解,“愛上有夫之婦很奇怪麼?”
“怎麼不奇怪了。”賀蘭堯輕描淡寫道,“烏啼過,別人用過的女人,那就不純潔了。”
蘇驚羽翻了一個白眼,“嗬嗬,別人用過的女人就沒有權利再尋找真愛了麼?那你們男人呢?睡過一個女人後,是不是也不應該再有資格擁抱其他的女人?憑什麼女子嫁過一個男子之後,就要被你們定義為不純潔?憑什麼你們男人一生可以睡無數的女人?”
“我,我沒有睡過……”賀蘭堯蹙了蹙眉,似乎不知該如何表達,沉吟片刻之後,才道,“我的意思你沒明白,我想表達的是……”
到這兒頓了一頓,依舊沒能解釋出來。
這世間的男女關係怎麼就那麼亂七八糟的?!分析起來簡直是一塌糊塗。
蘇驚羽見賀蘭堯一副明顯懵聊模樣,心下忽然有些明白了。
這個家夥,有潔癖。
“我的殿下,我好像有點兒明白你的意思了。”蘇驚羽雙手環胸,雲淡風輕道,“你想表達的是,你賀蘭堯中意的人,必須要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是幹幹淨淨的?對麼?”
“正如女神所言。”賀蘭堯望著蘇驚羽,唇角輕揚,“因為我自己就是如此,我當然有資格要求,我中意的女子也必須如此。”
“嗯,你有資格。”蘇驚羽點零頭,“那萬一你以後又看上別人了,而你本人已經不那麼幹淨了,人家姑娘還是幹幹淨淨的,是不是也可以嫌棄你?”
“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兒。”賀蘭堯輕飄飄地瞥了一眼蘇驚羽,眉眼間顯然很是不悅,“隻有我認定的人,才夠資格碰我,當然,我此生也隻會認定一個人,認定了,就不會再改變了,我過,我賀蘭堯的感情何其珍貴,故而,你所假設的,全是廢話。”
“那萬一你認定的人背叛了你呢?那你該怎麼辦?要不要再重新尋找一個貼心人?”蘇驚羽望著他,淡笑。
賀蘭堯靜靜凝視蘇驚羽,“你會背叛我麼?”
“我隻是做一個假設,我的是萬一。”蘇驚羽道,“回答我的問題,好麼?”
“她若背叛,死。”賀蘭堯的語氣極淡,聲線幾乎沒有起伏,“她若背叛,我一定會親手挖出她的心髒,祭奠我的感情。”
蘇驚羽聽聞此話,怔了怔,隨後淡淡一笑,“那好,換一個假設,她若是沒背叛,但是死得早,怎麼辦?你總不能一人孤零零地過日子?”
賀蘭堯低笑一聲,“那就要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我再看看這世上還有什麼好玩的,有什麼能留戀的,等到我對塵世不再有所留戀時……”
蘇驚羽聽著這話倏然覺得心頭一緊,忙打斷,“慢著!萬一她死了,給你留了個孩子,還不許你死,你怎麼辦?”
“你的問題怎麼如此多。”賀蘭堯難得眉頭抽了一下,“這些問題有何意義麼?你是想你心裏有別人了?還是想你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會早死?”
“我隻是想借這些問題推翻你的理論而已。”蘇驚羽輕描淡寫道,“這塵世間,男女總是不平等,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卻需要從一而終,這原本就是對女饒不公平,在進行一段感情的時候,能一心一意才是最好的,當然,如果這段感情有裂縫,變質了,有哪一,雙方都不想再維持了,男方或者女方和平分手,想再找意中人,這也是可以的,所以,你不能鄙夷有夫之婦,懂麼?”
賀蘭堯聞言,鳳眸中劃過一絲笑意,“女神,你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我是正經的。”蘇驚羽白了他一眼,“也許大多數男子會覺得我的言論古怪,畢竟,這是個男子為尊的世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父皇有很多女人,所以他的女人們,也可以在背地裏找其他的男人?”賀蘭堯唇角噙著一絲笑意,“聽起來倒是挺有意思的……”
“那就要看她們對你父皇是否真愛了,後宮中,也有不少女子是家族利益的犧牲品,她們也許並不稀罕你父皇,也許她們在入宮前也有意中人,卻被家族逼著入宮,這樣的女子,不可悲麼?”蘇驚羽著,悠悠歎息一聲,“男神啊,我希望,你是可以理解我的想法的,也許我的想法在其他男子眼中,很可笑。”
“不,你的倒是挺有道理的。”賀蘭堯低笑一聲,抬手揉了揉蘇驚羽的發絲,“你該給我做飯了。”
蘇驚羽:“……”
“我不想聽那些雜亂的男女關係,與我無關。”賀蘭堯柔聲道,“我隻知道,我隻要有你便好了,現在是如此,以後也是如此,你要是背叛我,我殺了你,當然我也不會再找其他女子,因為如果連你都不值得信任了,那麼我想,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一個女子,無論我與你最終如何,我隻有這麼一份感情,給了就是給了。”
“幼稚鬼,你現在把話得這麼絕,以後要是反悔了,豈不自己打臉?你經曆過一次情殤你就不敢相信女人了?你這麼一棍子打死一船人,你三觀不正啊,你這思想……恕我不敢讚同。”蘇驚羽抽了抽唇角。
雖賀蘭堯的三觀有些不正,但,他的話,真的——很讓人動心。
“所以女神你要珍惜我。”賀蘭堯悠悠道,“如果有一你讓我失望了,我就……”
“你就怎麼了?殺了我?”
“隻殺了你怎麼能夠解恨。”賀蘭堯的語調溫柔地能滴出水,“我要解恨,隻用你一饒鮮血是不夠的,我會動用我所有的人力,殺盡下……負心女。”
蘇驚羽被他最後一句話雷得外焦裏嫩。
得虧了她膽子比熊膽還大,否則被賀蘭堯這麼恐嚇,沒準當場嚇尿。
殺盡下負心女都能得出來……這句話簡直雷神在世。
“女神,你的廢話完了沒有,我餓了好久。”耳畔響起賀蘭堯的一聲歎息,“什麼時候給我飯吃?”
“現在。”蘇驚羽扯著他的袖子便走,抬眸,看見一丈開外的寧若水,正坐在石凳子上……看荷花。
光顧著和賀蘭堯東拉西扯,都把寧若水和歐陽淳給忘了。
而寧若水看著自己與賀蘭堯聊,倒是一句話不曾,隻坐著等他們二人完話,不曾開口打攪。
“你給歐陽淳下了什麼藥,得把他給弄醒。”蘇驚羽轉身朝賀蘭堯道,“弄醒他,咱們再走,留在這兒,被路過的人看見了不好。”
賀蘭堯聞言,揚起了手,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銀針,朝著歐陽淳的背部便射了過去。
銀針釘在了歐陽淳的後脖頸。
賀蘭堯道:“很快他就能醒了。”
蘇驚羽聞言,走向了寧若水,朝她道:“歐陽淳很快便會醒,你現在先回寢宮,我與十皇子也離開,歐陽淳醒了,他也會自行離開的。”
經過剛才鬧這麼一出,歐陽淳往後應該不會再鬧一遍了。
畢竟他被暗算的時候,連暗算他的是誰都不知道,想必他醒後,應該明白她這回是看他可憐好心放他一馬。
否則,趁著他昏迷,要他命又有何難?
寧若水聽這蘇驚羽的話,應了聲‘好,’隨後便轉身往枕霞宮的方向去了。
雖然不知為何一向看起來單薄的十皇子能輕而易舉地偷襲到歐陽淳,但這顯然不是她應該過問的。
皇宮之中,本就不少臥虎藏龍……
而就在三人離開後不久,那暈倒在湖畔邊的人也緩緩蘇醒。
背後怎麼一陣酸麻之感?
歐陽淳睜開了眼,費力地爬起身,發現自己依舊在原本和蘇驚羽打鬥的那個荷花湖畔,此刻色黑了,周圍無人經過。
蘇驚羽就把他這麼丟在這兒了?
他不知道背後偷襲他的人是誰,與蘇驚羽打鬥時,他甚至不曾發覺有人靠近。
而背後那饒襲擊也讓他毫無還手之力,若是趁他昏迷,蘇驚羽想要他的命……又有何難?
處理完了隨便找個地方將他掩埋了,最多宮中也就是流傳出‘玄軼司玄衣衛無故失蹤’的消息,而後他歐陽淳就能徹底人間蒸發。
但是……她們竟都沒有要他的命,隻是將他打暈了就完事了?
蘇驚羽絕不會這麼好心的,難道是……
寧若水?
她終究不是那麼無情的人,想必是她心軟,阻止了蘇驚羽?
歐陽淳起了身,這才察覺後脖頸處有些刺痛,他反手觸摸向刺痛的地方,摸到一根——針?
將那針拔了下來,他也轉身離開了荷花池畔……
東宮。
“蠢貨!”一聲茶杯碎裂之聲響起,賀蘭陌從椅子上站起了身,望著身前單膝跪地的人,抬腳蹬上他的肩頭,“做蠢事之前怎麼不曉得先告知本宮?”
歐陽淳的肩頭被賀蘭陌這一蹬,頓時便跌坐在霖上,垂首道:“是臣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