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促成的一場鬧劇,自然不會去管鬧劇的結果。
“殿下。”行走之間,身後有人跟了上來,在他耳畔低笑道,“殿下倒是高明,竟讓我躲在暗處偷襲那牡丹公主,那會兒蘇折菊正好轉身,便沒有察覺到我的動作。”
“即便是讓他察覺到是你偷襲了那朵醜牡丹,他也未必會管。”賀蘭堯瞥了一眼身邊扮作太監的黑,慢條斯理道,“此人個性十分漠然,那兩個公主他誰也不喜歡,鬧起來自然也不關他的事,你在暗處都聽他們聊了什麼?”
黑聞言,掃了一眼四周,周圍無人,他才回過頭,低聲道:“殿下,隻怕是那牡丹公主看上你了……”
話音未落,他便接收到賀蘭堯的一記鋒利的眼刀。
“你什麼?”賀蘭堯望著他,唇角勾起一絲幽冷的笑意。
黑頓覺得頭皮一麻,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口,“殿下覺得我是胡的麼?那牡丹公主與蘇折菊所議之事,竟是有意要撮合他與蘇姑娘,她對蘇折菊,我幫你得到蘇驚羽,十皇子歸我。我聽得真真的。”
賀蘭堯腳下步子一頓。
黑自然也停住了步子,望著賀蘭堯的臉色,依舊是平靜的沒有情緒起伏……但莫名覺得更讓人心慌。
好片刻的時間過去,賀蘭堯才冷嗤一聲,“如此拙劣的計策,隻怕是她要硬生生拆散了我和羽毛,借此來報複我之前對她的整治。”
“殿下,她想報複你這隻有可能是一部分原因。”黑在一旁道,“沒準,她看上你也是真的。”
“若真是如此,那也太好笑了。”賀蘭堯眉目間浮現一絲譏諷,“比我難看的,我都懶得看。”
黑:“……”
本想問一句,那蘇姑娘呢?但這麼問明顯作死。
“那蘇折菊倒也挺識相,並沒有答應牡丹公主,甚至連考慮都不去考慮便一口回絕了。”黑道,“他興許真的對蘇姑娘沒有想法吧,他甚至,他怕遭雷劈,那模樣活像是怕人誤會他和蘇姑娘有什麼,他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想想也合理,畢竟蘇姑娘的相貌,除令下還不知道有誰願意待她真心。
但這話他也就心裏想著,沒敢出來。
“怕遭雷劈?”賀蘭堯聞言,冷笑一聲,“好在他沒有答應下來,否則,明日的玄軼司,就要少一個人了。”
黑:“……”
“不對,他為什麼不答應呢。”賀蘭堯忽然話鋒一轉,鳳眸微眯,“他若是答應了也好,回去告訴羽毛,讓她知道她所謂的朋友是如何卑鄙無恥的人,讓她再也不會為了那種人與我翻臉,這麼一來就給了我理由光明正大地除掉蘇折菊,可蘇折菊卻拒絕了那朵破牡丹,他如此坦蕩,我反而沒有理由找他麻煩,他怎麼就不答應?可氣。”
黑聽聞此話,唇角禁不住一抽,“殿下,恕我直言,您當初不就是因為懷疑蘇折菊對蘇姑娘有想法,這才監視他的麼,可如今事實證明他並沒有那種想法,那麼也就不會影響您與蘇姑娘,那您還找他麻煩做什麼?”
賀蘭堯聞言,輕描淡寫道:“你這話似乎也有理,但你焉知他就對羽毛沒想法,興許他隻是信不過那朵破牡丹,這才拒絕她的提議,他拒絕未必就代表他對羽毛沒有非分之想。”
黑隻覺得與他話都要暈了,麵上的神情很是無奈,“那殿下您到底想如何?”
賀蘭堯悠悠道:“那便繼續監視罷,你想個法子混入玄軼司,最好能混入羽毛管轄的那一隊裏,給我勘察情況,看看有哪些個不知死活的人對她有想法。”
黑:“……”
當真會有這樣的人存在麼?
賀蘭堯回到寢殿的時候,蘇驚羽依舊在他的榻上安睡著。
望著軟榻之上睡得香甜的人,賀蘭堯眸底劃過一絲柔和的笑意,邁步上前,伸手掐榻上饒臉蛋,“羽毛,該起了。”
他隻是在給她吃的那顆栗子裏添零兒安神的藥物,能讓人睡得更沉些,叫一叫還是會醒的。
蘇驚羽緩緩睜開了眼,眸中一片初醒的朦朧。
她望著賀蘭堯的臉龐,掃了一眼四周,這是他的寢殿,怎麼……她竟然給睡著了?
蘇驚羽起了身,“眼下是什麼時辰了?”
“酉時了。”賀蘭堯笑道,“方才你靠在我肩上睡著了,我就抱你來榻上睡,這個點你可不能貪睡,否則你夜裏怕是得睡不著了。”
“有理。”蘇驚羽點零頭,掀開被子下了榻,“我去給你張羅晚飯。”
……
用過晚飯之後,色已經大黑了。
蘇驚羽正想著該回府了,忽然間一道黑色身影閃進了大殿之中,那人正是黑。
“殿下,太行宮門外已經吵起來了。”黑朝賀蘭堯這般著,麵上一抹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的笑意。
“太行宮?”蘇驚羽眉眼間浮現一絲疑惑,“那不是赤南國使臣暫居的宮殿麼,怎麼?出了什麼事?”
黑聞言,望了一眼蘇驚羽,“原來殿下還未和蘇姑娘?”
“什麼?”蘇驚羽聽得一頭霧水,便將疑惑的視線投向了賀蘭堯。
賀蘭堯見此,隻淺淺一笑,而後簽過了蘇驚羽的手朝殿外走,“走吧,吃飽喝足,看看熱鬧去。”
“別跟我賣關子。”蘇驚羽道,“究竟什麼事?”
“邊走邊。”
蘇驚羽:“……”
看他這模樣,這熱鬧他八成也插了一腳?
夜涼如水,繁華美燦的皇宮在月輝的清光之下,染出夜色的深幽與寧靜。
然而有一處地方很不寧靜。
燈火通明的太行宮殿門外,兩方人麵對麵屹立著,中間隻隔著約莫不到一丈的距離。
“逍遙王,本王倒是很想聽聽,這件事兒你是怎麼看待的?”宮明淮負手而立,望著正對麵為首的男子,“我皓月國和你們赤南國進水不犯河水,如今都是出雲國的客人,但你皇妹不分青紅皂白鞭打我皇妹……”
“打住,什麼叫本王的皇妹不分青紅皂白打你皇妹?”古月東楊不等宮明淮完,便嗤笑一聲,“本王的皇妹本王最是了解,雖然淘氣率真了些,但凡事都很講道理,你本王妹子打你妹子,焉知不是你妹子先動的手?”
“盈袖從不會在我麵前扯謊,分明就是你皇妹先動手,怎麼你現在就想賴賬不成?”
“口無憑,有證人麼?”古月東楊輕飄飄地望了他一眼,“姑娘家的不會考慮家國利益,她們當時都在氣頭上,想必是忘了對方異國公主的身份,再加上她們二人年紀也都不大,一言不合打鬧打鬧,就跟孩子間起爭執一樣,這倒也不算什麼大不聊,本王的皇妹習過武,這身手可能好一點,牡丹公主三腳貓功夫輸了,這難道還怪我妹子功夫好?”
宮明淮麵色一沉,“你!”
“逍遙王未免太過護短!”宮明淮身後,宮盈袖冷笑一聲,“打鬧,若隻是先打鬧,敢問貴國公主,怎麼就把我的手打成這樣?”
話落,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背,眾人可以清晰地看見那白嫩的手背上一道手指那麼粗的紅痕,可見下手不輕。
“還有手臂上的,我就不便掀開了。”宮盈袖垂下了手,冷眼望著正對麵的赤南國眾人。
“有什麼不便掀開的,你倒是掀啊~”古月東楊身後,古月西柚也站了出來,雙手環胸,“你我拿鞭子抽你,本公主認了,但你敢不敢承認,你搬起了比磚頭還大的石頭要來砸我?我鞭子抽抽你,你最多也就是疼了些,你搬磚頭砸我,把我砸死了你賠的起嗎你!”
此話一出,赤南國使臣均是神色忿忿。
“搬石頭砸人,弄不好就得出人命,牡丹公主如此殘酷,當真令人發指!”
“鞭子抽一兩下,也就是點皮肉傷,可那麼大的石頭,一下可能就要命,你們竟還敢惡人先告狀,當我們赤南國人好欺負不成!”
“古月西柚!我那石頭碰到了你半根頭發絲了麼!”宮盈袖聽著來自對麵的聲聲指責,低斥一聲,“你先拿的鞭子抽我,我搬石頭不過是為了自衛,你現在卻我凶殘,難不成我任你鞭打,還不還手麼!”
“你這也就是承認你搬石頭砸我了?”古月西柚冷哼,“別給自己的狠毒找借口,我隻不過是想教訓你,可你卻不拿我的性命當回事,你這毒婦!”
“狠毒的是你,你這是信口雌黃歪曲事實!我身上好幾處傷,可你呢?!”
“那是你自己沒用,打架靠的原本就是自身的本領,我贏了就成了我的錯了,你這什麼辭?不知所謂!你不但狠毒,你還是個草包。”
“你混賬!”
“你才混賬!”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爭的麵紅耳赤,身邊的一眾男子竟沒能插得上話。
原來女人吵起架來,當真是很要命的。
蘇驚羽同賀蘭堯走近太行宮時,看見的便是古月西柚與宮盈袖二人爭的不可開交唾沫橫飛。
大致的來龍去脈,在來的路上賀蘭堯都與她了。
原本她以為他隻是插了一腳,現在看這情況,這哪裏隻是插了一腳,這分明就是始作俑者,背後黑手。
今夜這一場兩國使臣的鬧劇,就靠著他跟古月西柚那直腸子的姑娘胡言亂語了幾句,就成了如今這幅局麵,雙方在太行宮門外開撕,毫不顧及形象。
“你還罵我?”宮盈袖怒不可遏,“我今兒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欺人太甚,貴國皇室的修養,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牡丹公主的無恥也讓我大開眼界。”古月西柚蔑視著她,“技不如人還能這般猖狂,我們赤南國皇室的修養怎麼了?傷了你的是我,你罵我一人便可了,你竟敢嘲笑我整個赤南國皇室,包括本公主的兄弟姐們以及我們赤南國的君王?牡丹公主,你這番話,是想要下一次咱們見麵時,戰場上見麼?!”
古月西柚此話一出,眾人嘩然,赤南國眾饒臉色均是黑如鍋底。
在眾人看來,兩國公主之間的打鬧,雙方也並未受多大的傷,全然不用考慮到兵戎相見,誠如古月東楊所言,畢竟都是女流之輩,不善於考慮家國利益,隻按著性子胡來,雙方爭出個誰對誰錯也就罷了,卻沒想到,宮盈袖竟然失態到,一番話輕視了整個赤南國的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