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衣暗衛沉吟片刻,後道,“屬下也不敢妄下推斷,殿下何不把君清夜叫來一問?”
“也好。”賀蘭陌沉聲道,“入夜之後,你去把君清夜叫來,切記不要讓其他人注意到,萬一君清夜真是想獲取蘇驚羽的信任,切莫不能讓蘇驚羽得知他與本宮有來往。”
“屬下明白。”
……
永寧宮。
午間的日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花葉,打在樹下藤椅上互相偎依的兩道身影上。
“羽毛,你讓我問青這兩截枝上有什麼秘密,我已經幫著你問出來了。”賀蘭堯一手攬著蘇驚羽的肩頭,另一手握著兩截枝,“這上麵,抹了塞北的醉夢香。”
“醉夢香?又是個什麼玩意?”蘇驚羽拿過他手上的兩截樹枝,冷哼一聲,隨手往後一丟,“塞北,我那三妹前不久才與她舅父從塞北遊玩歸來,要這醉夢香是她抹上去的,真是一點都沒冤枉她。”
“醉夢香,在塞北屬於稀有且昂貴的香料,本身具有安神作用,點在香爐中,能讓人睡得更加安逸,但不宜用量過多,且不能與草木之香混合,否則就成了摧殘神智的慢性毒藥,若是塗抹在室外的樹木,香氣散的快,對人無影響,若是塗抹在室內盆景上,香氣則會滯留在室內,那可就……”
“與草木之香混合,會摧殘神智?”蘇驚羽擰眉,“那我若是把她送的那兩盆樹在屋子裏放上個把月的,我豈不是要變瘋子了?亦或者傻子?”
“何止是瘋傻。”賀蘭堯悠悠道,“青了,要不了一年就得翹辮子,且這醉夢香的香氣很淡,會被樹木的氣味覆蓋,尋常人很難察覺出來,仵作驗屍,得出的結果隻會是暴保”
賀蘭堯語氣雖悠然,眉眼間卻隱隱浮現嗜血殺機。
“這招玩的真漂亮。”蘇驚羽啐了一口,“好吧,有些人給她機會她就是不珍惜,這死白蓮花,我難得大發善心一回,和她打開窗亮話,我曾放話,隻要她不參與賀蘭陌對付我的計劃,無論我與賀蘭陌怎麼鬥,都盡量不傷害到她,我與她斬斷來往,橋歸橋路歸路也就是了,她卻非不依,是不舍得我。”
“平日裏姐姐妹妹叫的那般好聽,事實真相卻讓人忍俊不禁。”賀蘭堯低笑了一聲,“看吧,羽毛,這世間血緣親情尚且能如此涼薄,還有什麼是值得你信任的?唯有我而已。”
“貴族之家,血緣親情多數是很涼薄,但你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蘇驚羽靠在他肩窩上,悠悠道,“還是尋常百姓家好,多數是血濃於水,不會出這麼多幺蛾子。”
“可歎你與我的出生,注定要在算計人和被算計中度過。”賀蘭堯似是不在意的一笑,“我倒還好,注意到我的人並不多,可羽毛,盯著你的人卻不少,你站在光明處,而我站在黑暗鄭”
他就如同黑暗中的一隻黑手,甚少有人能捕捉到他。
可蘇驚羽卻不同,她一直在明處與人作對。
“阿堯,若是一直這樣,我在明你在暗,倒也沒什麼不好。”蘇驚羽低笑一聲,“你瞅瞅你做了那麼多缺德事,可有幾個人注意到你了呢?這明你隱藏自己相當成功呢,我倒是想隱藏自己,做那種不為人知的幕後黑手,可問題是如今我已經隱藏不了自己了。”
“總隱在暗處,似乎也沒意思。”賀蘭堯捋了捋她的頭發,“過些時日,我也來明處陪你玩一玩可好?”
“咳,不用了。”蘇驚羽輕咳一聲,“我還是喜歡你低調一些的,嗬嗬嗬……”
本以為他在宮中已經很沒有存在感,可他這般的禍水容顏,走哪兒都是個禍害,她就怕他哪一忽然心血來潮想蹦出來和她一起玩,他的光華就掩飾不住了。
如今他隻是眾人眼中的病秧子藥罐子,看似脆弱無害,以致於不會有人想來害他,即便有,那也多半是被她連累。
他若是能一直這麼安逸下去就好了。
“羽毛,無需擔心我。”賀蘭堯將頭倚靠在她的頭頂上,“母妃臨走前,曾給我留下一段訓誡,讓我謹記在心。”
蘇驚羽聞言,微微一怔,“什麼訓誡?”
賀蘭堯聞言,隻低笑一聲,“羽毛這麼聰明,不妨猜猜?”
“你什麼暗示都沒櫻”蘇驚羽眉梢輕挑,“這讓我可怎麼猜呢?給點兒提示?”
賀蘭堯道:“你且按著我母妃的性格,猜一猜。”
蘇驚羽陷入了思索。
賀蘭堯的母妃,是一名真真正正的柔善淑女,沒有半點兒偽善成分的女子。
那麼以她的性格,留下的訓誡應該是——
“孝敬長輩?寬厚待人?一心向善?少動殺念?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蘇驚羽著都有點兒想顫抖。
這些個要求賀蘭堯根本沒有一點能做到。
“羽毛,為何到最後,你的語氣有些發顫?”賀蘭堯悠然的語調在耳畔響起,“難道我在你眼中,是很可惡的麼?”
蘇驚羽當即道:“絕對不是。”
你心眼,凶狠,殘暴,笑裏藏刀……哪裏隻是可惡那麼簡單的。
但這些話她自然隻是腹誹,沒有出來。
賀蘭堯並不知她此刻心中的想法,隻笑道:“與你所言倒也是差不多的。她的訓誡是:不可隨意傷人性命,不可殘害骨肉同胞。那時候,我是應允聊。但之後過了沒多久,我便發現,我的耐性真的不怎麼好,母妃的話總是時不時在我腦海中響起,於是,很多時候我都選擇了讓別人幫我動手,盡量不自己動手,這麼一來,我手上便不會沾染太多血腥了。”
蘇驚羽眼角幾不可見的一跳,“第一條你是必定做不到了,那麼第二條呢?不可殘害骨肉同胞……當初為何要幫我殺賀蘭夕婉?我明明已經整垮了她,我可以自己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