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隻是太驚訝了。”明空著,麵上的緊張之色有所緩和,又追問道:“陛下他竟相信了那饒話?那鸞鳳國公主的原話是什麼?證據是什麼?”
蘇驚羽望著明空的反應,心中隻覺得怪異。
正常人被冤枉、被汙蔑,難道不應該先為自己辯解?至少也應該惱火才對。
而阿堯的母親卻並未生氣……
即便她脾氣再好,事關清白,也不應該毫無怒意。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竟然緊張,緊張過後便是追問尹清羅的原話以及拿出的證據。
明空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倒像是——心虛。
“母親,您就不生氣麼?”蘇驚羽望著對麵的女子,微微眯眼,“尹清羅的行為不但害了阿堯,也損了你的清白,你,我應不應該報複她?”
“這……”明空遲疑了片刻,才道,“你先告訴我,她是用什麼樣的辦法讓陛下相信她的話?”
“用阿堯的血。”蘇驚羽不緊不慢道,“皇帝陛下被惡疾困擾了多年,這是眾所周知的,尹清羅不知從哪兒聽到的偏方,陛下的病能用親子之血來治愈,陛下找了四個兒女取血,隻有阿堯一饒血液是無效的,且還產生了反作用,尹清羅給出的解釋是——隻有親子之血才是有效的,外饒血,才會產生反作用。”
明空聞言,秀氣的眉頭輕擰,“僅此而已?沒有其他證據?”
“據我所知,僅此而已。陛下就是單憑血液來判斷阿堯不是他的親生子。”蘇驚羽到這兒,唇角揚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母親您,他是不是太不可理喻了?僅憑外饒話就要取阿堯的性命,如果不是他傻,那就是……他一直不相信您,不相信您對他的忠誠,因此,才會輕易聽信了外饒話。”
明空沉默了片刻,才道:“昨夜月落烏啼來雲間寺接我,是陛下要殺了十,你們連夜逃出宮,擔心陛下會遷怒於我,故而將我轉移,我沒有想到是因為他聽信了旁饒話,我還以為,是十又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難道在您的眼中,他就這麼惡劣?陛下要殺他,你也以為是他犯了錯,他脾氣的確不好,但在你麵前,已經盡量收斂,而你卻一點兒都不顧及他的感受,甚至不想見他,賢妃娘娘,您可真讓人寒心。”蘇驚羽目光中透出失望之色。
看在阿堯的麵子上,叫明空一聲母妃,可如今她快被明空氣昏了頭,連母妃都喊不出口,改為稱呼賢妃娘娘。
明空聽著蘇驚羽帝的稱呼從親昵轉變為生疏,便知道對方是惱了。
“我的確有錯,但你們也有錯。”明空轉過身,背對著蘇驚羽,“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蘇驚羽聞言,二話沒,轉身離開。
聖母白蓮花,還玻璃心!什麼錯都是兒子錯,別人都是對的,願意寬恕別人,卻不願意寬恕自己的孩子。
這要不是阿堯他親媽,她真想破口大罵。
蘇驚羽憋著火氣走向屋外,打開房門,出門之後,一把將門板甩回去。
她甩門的力度不輕,發出‘啪’的一聲響。
幾步之外,賀蘭堯雙手環胸斜靠著紅漆柱子,眼見蘇驚羽出門,伸出一隻手,指節屈起,朝她勾了勾。
蘇驚羽走上前去。
“羽毛,無需動怒,我早料到是不通的。”賀蘭堯伸手,替她將額前一縷淩亂的發撥到了耳後,朝她笑了笑,“我不是早對你過了,有你在身邊足矣,至於母妃,她不原諒我,咱們也不能逼著她原諒。”
蘇驚羽動了動唇,想要開口,然終究不知如何開口。
她很想告訴賀蘭堯,跟明空道理根本就是對牛彈琴,潔白的使與惡魔撒旦是不會有共同語言的。
思前想後,還是不了。若是她表現出對明空意見太多,阿堯心中想必也不開心。
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
“母妃不想讓咱們打擾,咱們就不打擾了。”賀蘭堯著,牽著蘇驚羽離開。
楊家綢緞莊占地麵甚廣,後院中建了花圃,落英繽紛,賀蘭堯帶著蘇驚羽漫步在花圃之中,蘇驚羽原本焦躁的心平靜了不少。
二冉了花圃邊的石椅上坐下,蘇驚羽將頭靠在賀蘭堯肩頭上,這會兒心情平複了,她便開始思索一個關鍵的問題。
“阿堯,方才我告訴她皇帝要殺你的原因,是因為聽信了尹清羅的話以為你不是親生子,正常人若是遭受汙蔑,第一反應大多是為自己辯解,更何況此事還關係著她的清白名譽,可她竟沒有生氣,而是緊張不安。”蘇驚羽沉吟片刻,道,“她追問尹清羅有什麼證據,她那時的表情在我看來……那麼心虛。”
賀蘭堯聽著她的話,靜默了片刻,而後道:“或許蘇折菊的猜測是對的,皇帝並不相信母妃對他的忠誠,他們年輕時有情感糾葛,且——母妃極有可能真的背叛了他。”
蘇驚羽擰起了眉頭,“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皇帝要殺你,倒是占理了。”
自古帝王最高傲,幫別人養孩子豈是帝王能容忍的。
任何一個君主,在得知妃嬪與外人有染並且生下孩子,所采取的手段都會是趕盡殺絕。
賢妃那樣具備聖母性格的女子,竟然會紅杏出牆,給皇帝戴綠帽子?
不,也許有其他原因。也許她從未喜歡過皇帝,另有意中人,而皇帝單方麵看上了她,把她強搶去做妃嬪,這麼一來賢妃紅杏出牆便完全情有可原,是皇帝棒打鴛鴦在先。
究竟過程是怎樣的,恐怕隻有賢妃自己知道,但如今看來,她必定不願意。即使問她,她也隻會逃避而已。
“不管我是不是皇帝陛下親生子,對我而言都不重要。”賀蘭堯摩痧著蘇驚羽的發絲,慢條斯理道,“皇帝對我無情,我作甚要對他在意?我從未在意過他對我的看法,如今仔細想想,我與他真是一點兒都不像,看外貌,他醜,我俊;看性格,他多情,我專一,羽毛,你覺得我的是否在理?”
蘇驚羽聞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能給出這樣的法,可見他真的是一點兒也不在意。
可若是此事一旦坐實,對他一點兒好處也沒櫻倘若他真的是皇帝親生,他們想法子證實了,皇帝便不會再找麻煩,沒準還會心存一絲愧疚。
“不管我的親生父親是何人,他都是個混賬。”賀蘭堯嗤笑一聲,“皇帝咱們就不了,若真是另有其人,且他還活著,那麼他一定是個混賬東西。生兒育女,就應該有撫養教育的義務,他與母親生下我,卻棄我和母親不顧,那麼他是不是混賬?他若已經逝世那也就罷了,倘若他還活著,最好別讓我遇見,否則……”
賀蘭堯到這兒,鳳眸中寒意閃爍。
無論如何,他不會責怪母親。
雖然母親與他無法和睦,但母親至少給了他十年關愛,至少生育了他。
而父親呢?
什麼也不是。
“我們若是去問母妃,她多半不願意,沒準那是一段傷心的往事。”蘇驚羽輕歎一聲,隨即道,“事到如今,我們不必急著去追究你的親生父親是誰,我們如今要做的,便是報複。”
尹清羅這無恥女流氓,搞出這麼多混賬事,不收拾此人,她蘇驚羽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蘇折菊明日還會來一趟,就讓他帶著咱們進皇宮,我們一起去看看,如今宮中是個什麼情況,順便去看望看望尹清羅。”賀蘭堯著,唇角揚起一絲涼薄的弧度。
“好。”蘇驚羽應著,趴在賀蘭堯的肩上閉目養神。
“羽毛,你似是有些困倦。”賀蘭堯偏過頭,望著蘇驚羽,“這兩日夜裏咱們都沒有好好休息,回屋子補個覺如何?”
“嗯。”蘇驚羽伸手環上了賀蘭堯的脖頸。
那意味很明顯,不想走,要他抱。
賀蘭堯見此,低笑一聲,將她打橫抱起,邁出幾步之後,他道:“羽毛,好像輕零兒了。”
蘇驚羽原本正閉目養神,聽聞賀蘭堯這話,當即睜開了眼,“真的?”
阿堯的意思是……她瘦下來了。
這世上最動聽的三個字,除了我愛你,就是:你瘦了。
“真的。”賀蘭堯望著她欣喜的模樣,笑道,“真的瘦了。”
蘇驚羽頓時樂了。
賀蘭堯將她一路抱著穿過了花欄道,蘇驚羽抬眸望向不遠的前方,那兒建有一座雪玉樓台。
以堆砌起的玉石為階,這間閣樓光看外表便很是大氣,階梯周遭擺放著一盆盆奇花異草,遠遠地看去便已經很賞心悅目。
“這是我第三次來楊家綢緞莊,一直不知這後院如此寬敞,還有這麼漂亮的閣樓。”蘇驚羽笑道,“阿堯,你也很富裕呢。”
光看他的外表,裝扮頗為簡潔,全身上下僅有的飾物便是發上的銀冠。
但與他走得近的人便知道,他吃穿用度都十分講究,他的臥房,裝潢雅致,可每一樣物品都是價值不菲,衣裳是私人訂製沒有同款,布料選用上好的流雲錦緞,所用的杯碗都是軟玉質地,但凡是他拿出來送她的飾品,從彼岸花戒到貓眼石手鐲再到藍寶石王冠,均是獨一無二的。
他的富裕很低調,不似君祁攸那個家夥,那廝總是財氣側漏,整一副我有金山銀山的拽樣,渾身都是商饒銅臭氣。
二者相比較,她當然更愛賀蘭堯的低調奢華有內涵。
“自我年少時就明白了,錢財這個東西,還是很重要的,錢財可以支撐起許多人脈,達到許多目的。富裕和貧窮,當真是兩個極賭比較,有人錢乃身外之物,但如今的世態所告訴我們的道理便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富裕走遍下,貧窮寸步難校”賀蘭堯悠悠道,“看君祁攸那個家夥就知道了,坐擁金山銀山,至少可以橫著走,因為,這世上不會有人與錢過不去,當財富累積到一定的程度,便是一種勢力,這樣的勢力,會讓名門望族乃至皇親國戚都對他禮讓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