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堯的直覺向來很準確,且他擅長於從人細微的表情中探知真相。
回想起尹殤骨剛才的神態,提到女帝的時候,又溫柔又有些無奈,可見她對女帝是十分敬愛的,單憑這一點,她就不可能加害女帝。
她也陷在權力鬥爭的牢籠之中,但她卻也保持著清醒。
從剛才見到她,到這一刻,從她的神態中看不到半點兒失落與挫敗,她還是如同往常那麼輕鬆,還有閑情逸致酌,之所有這樣的情緒,隻可能是兩個原因。一,便是她真的淡泊名利,想過閑雲野鶴的日子。二,便是她還有後路,她可以扭轉局麵,她根本就沒有失去什麼。
現在看來,一的可能性太,二的可能性頗大。
“我不相信尹殤骨真的不在乎權位,身處皇宮這個大染缸,且她還能在眾多公主姐妹中脫穎而出,她是極其有希望成為鸞鳳國未來的國君,她剛才寥寥幾句話,字裏行間,表達出了些許對邵年的不屑,在她看來,這個才認祖歸宗沒多久的九弟,空有野心,卻缺少氣魄。”賀蘭堯輕抿了一口酒,慢條斯理道,“她被剝奪了公主的身份還能這麼淡定,很顯然,她一點兒都不擔心,因為接下來,她還有扭轉局勢的機會呢。”
“唔,很有道理。”蘇驚羽點零頭,又道,“那麼你是怎麼判斷出,尹殤骨與女帝在聯手做戲呢?”
“尹殤骨方才了一句話,你仔細聽了嗎?她,母皇並不是一個狠心的人,隻是,她太累了。”賀蘭堯到這兒,唇角輕揚,“她方才是歎息著在這句話,由此可見,她是最了解女帝的,隻有了解一個人,才會幫其感歎,尹殤骨與女帝一定很是親近,因此,我猜測,女帝不可能真的廢黜她,做戲倒是有可能。而她們這麼做的目的,是想要聯手對付某個人吧。”
“我明白了。”蘇驚羽挑了挑眉,“夜宴上的那場刺殺,看似是為了殺女帝,真的目的隻是嫁禍尹殤骨,作為最後活口的幾名女刺客,沒有人提到尹殤骨的名字,然而她們的所有舉動都是將眾饒懷疑指向尹殤骨,她們是這一出嫁禍陰謀裏的棋子,且都是死棋,以她們的死,換來尹殤骨的嫌疑,眾目睽睽之下,女帝即使相信尹殤骨,也得給眾人一個交代,將她先軟禁,如此一來,幕後黑手的計劃算是正式啟動。”
蘇驚羽到這兒,喝了口酒潤了潤嗓子,“這幕後人為了坐實尹殤骨的罪名,應該是製定了一係列的計劃,有趣的是他的計劃與我們的計劃差不多,且搶在我們前麵下手了,這人自以為計劃衣無縫,卻不知道,暗中有人盯著呢,女帝想必心裏有數,看尹殤骨方才輕鬆的模樣,似乎是勝券在握?”
這對母女,真不簡單呢。
若不是阿堯剛才從尹殤骨的神態中得知這兩人很親近,她還以為尹殤骨在女帝心中與其他公主無差別。
現在看來,差別大著呢。
四公主八公主死了,且被毀屍滅跡,外界的人都不知道真相,隻當她們失蹤,二公主被君祁攸關著,也等同於失蹤,再加上七公主的沉睡,這麼多的事兒下來,女帝還能有條不紊地上朝、舉辦宴會,從她的臉上也就隻能看出她心情不好,該吃吃該睡睡,連個病都沒迎…四個女兒出事,在她看來,還沒塌呢,不著急。
從幾位公主的德行可以看出,女帝對她們關心當真不多,否則,以她沉穩的性格,怎麼會教出一群飛揚跋扈智商不高的公主。
“你看看其他的公主們,整日四處獵豔,正經的東西不學,就知道玩白臉,耍性子,找樂子,有哪個像尹殤骨一樣,知道感歎一句——母皇太累了?並沒有,這也就活該她們出事了女帝不傷心。”賀蘭堯不鹹不淡道,“沒有哪個國度的君主既可以管理好朝政,也能調教好每一個子女,國君的重心是朝政,管教孩子那是後宮的事兒,隻能,女帝的後宮,都是一群沒修養的玩意。”
“沒錯。”蘇驚羽附和著,“換成我是女帝,我也不管那群倒黴孩子,下朝累了隻希望有個貼心的來噓寒問暖,誰最貼心當然喜歡誰,要是隻知自己吃喝玩樂,對我不管不問,那真是養了群白眼狼。”
二人交談之間,瞥見尹殤骨正走回來,便適時地停止了交談。
“遠遠地看你們得挺開心,我正想著,該不該上前來打擾。”尹殤骨走近了,悠悠道,“想想還是過來了,怕我的陳年桃花釀被你們喝光。”
蘇驚羽:“……”
賀蘭堯:“……”
“沒喝幾口,真的。”蘇驚羽道,“你若是不信,可以檢查檢查。”
尹殤骨聞言,莞爾一笑,隨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徑自斟了一杯酒,舉起酒杯,朝著蘇驚羽笑道:“幹一杯?”
“好啊。”蘇驚羽欣然應允,端起酒杯與尹殤骨碰了杯,而後督了唇邊,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