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邊,暗語連,夢裏那個少年。楊柳岸,風過肩,等的那個愛戀。”
每到黃昏的時候,孟江上就會傳來一陣歌聲,小船頭站著個姑娘,她喜歡穿一身素色的衣裙。江麵上吹起陣陣涼風,她的身子看起來有點單薄。
“千慈啊,起風了,披件外袍吧,著涼了可不好。”
“淑大娘,我沒事,快到岸了。”
一條孟江橫穿整個梵城,城東城西隔江相望,渡口周圍空出很寬一條大道,每天清晨有很多在碼頭做工的男人聚在那裏喝喝小酒。梵城不是繁華的那個繁,孟江也不是孟薑女的那個薑,世世代代居住在孟江邊的人們,很多都用了孟姓。
千慈記事起,身邊的好多人都姓孟,小時候記不住那麼多,管女的都叫孟大娘,男的喊孟大叔,有時調皮在巷子裏一大聲孟大娘,然後聽到好多回話。
很小的時候,她就跟著娘親在孟江渡船,每到黃昏時候娘親總會唱一首小曲兒,一天一天的重複著,船劃行的很慢,好像那一趟,娘親不是為了載客。快靠岸的時候,天也差不多黑了,然後娘親會收拾好東西帶著她回家。
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她知道娘親今天沒有等到那個她想見的人,那個她日夜思念著的男子。
那個男子不是她的爹,她的爹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聽說是出遠門在路上發生了意外,同去的人送回了爹的遺物。千慈從不過問她爹的事,她知道娘也不會跟她說,唯一知道的那個消息還是從鄰居那兒聽來的。
有一次她問娘親,這輩子有沒有愛過她的父親。
娘親沒有說話,母女兩人在家也很少說話,不是關係不好,千慈想知道的都是她娘不想提起的。如今她已經快十七了,她想知道的事情,還是沒有找到答案。
這是她第一次唱起這首小曲兒,雖然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聽會了,可是這還是十六年來第一次聽到自己唱起這首歌。她不知道這詞裏麵講述的是什麼,聽娘唱的時候,總能感覺到一點失望,可那失望又是突然不見了般,被各種希望給占據了。
如果不是病的下不了床,娘親不會放過每一天,風雨無阻。雪天她也會跟著過來,有時江心會有一點結冰,娘親就會徘徊在近岸,直到那首小曲兒的餘音可以傳遍四周才會靠岸,拉著她的手一起回家。
她不知道十幾年來娘為什麼要一直唱著這首曲子,在近乎同一個時間,若不是年紀大了一點聲音有了一點減弱,每天都聽到的她還不會發現,她的母親等著等著已經開始漸漸老去。
今天是她自己說要來唱的,她的聲音和娘親很像,不過她的顯得稚嫩些,也會清亮許多,不知那人是否會區分開。
快靠岸的時候,岸邊的燈火已經陸陸續續開始點燃,部分倒映在孟江裏,水波蕩漾處,像是在傳遞這歌聲,一層接著一層的遞進像遠方,她娘親等著的那個人嗎?
“船家,船家。”
“公子,不好意思啊,我們已經收船了。”
淑大娘把船停好了就上岸去將船固定好,宇文皓然一下跳到船上,撞到了正要下船的千慈,兩人重心不穩差點掉進水裏,好在宇文皓然抓住了船邊,千慈也隻是跌倒在了他的懷裏。
“姑娘,你沒看見我上來啊,疼死我了,你快起來啊。”
“不好意思,公子,千慈失禮了。”
“你先起來說話好不好,我這樣躺著很不舒服。”
小船還在微微搖晃著,不過現在的幅度已經不足以讓他們掉進水裏了。淑大娘綁好繩子沒有看到千慈,以為她先回家了,就收拾了一下離開了。
“不好意思,公子,你沒傷著哪裏吧。”
“你先起來可以嗎?”
宇文皓然已經快要失去耐心了,這次出來辦點小事都這麼麻煩,以後還怎麼讓老哥帶上他出門闖蕩江湖。他上半身已經睡在船板上了,千慈趴在他的胸上,沒有燈光,天色也晚了,根本看不清這小姑娘長啥樣,自己有沒有吃虧。
“公子不好意思,剛才沒有看清公子,公子這麼晚了還要過江嗎?”
“你問的這不是廢話麼,不過去我不要命的跳上來幹嘛啊。”
“可是現在我們已經不開船了,你看,剛才撐船的大娘已經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