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楊村，早已是一片狼藉。
山洪爆發以後，泥水夾雜著巨石傾瀉而下，靠山的房屋首當其衝，直接被埋在了土石之下。
屋子裏的百姓還來不及叫喊，就被倒塌的房屋砸倒，再也發不出聲音。
住的遠些的人稍好一些，掙紮著跑出了屋子，此時正聚集在村口的空地處。
李獻之策馬跑到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群衣衫淩亂的百姓坐在泥地裏哀嚎的場景。
楊村是一個小村子，也很閉塞，整個村子裏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所牽連。看著自己的親人住的屋子忽然被衝塌，親人直接死在屋裏，活著的人不可能不難過的。可是，此時誰也顧不上許多，大家都覺得照顧好自己親人要緊。
因為許多房子都倒了，沒有倒塌的房子或多或少也受到了衝擊，人們不敢回去。與其回到危險的似乎隨時將要倒塌的屋子裏獨自呆著，村人們更願意聚在一起，彼此有個照應。
此時已經顧不上地上的泥和淅淅瀝瀝的雨了。
李獻之皺眉看著一地的百姓，沉默不語。
百姓們早已看到李獻之來了，卻都坐在地上沉默著，隻是拿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他。大部分的百姓對李獻之並沒有太大的印象，而且並不敢招惹官府。
李獻之下馬，向著最靠近自己的一個中年男人問道：“你們村長呢？”
那男人懷裏護著自己的妻兒，一個約莫三四歲的男孩兒直往他懷裏鑽。
那男人回避著李獻之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說道：“回，回老爺，村長他，他不在……”
李獻之皺眉：“不在？身為一村之長，這個時候，他不在這裏，不主持災情，安定民心，他在幹什麼？！”
那男人似乎受到了驚嚇，再也不回話了。
李獻之抖了一下袖子，心裏暗道：真是沒用！心裏越加焦躁起來。
這時忽然一個稚嫩的童聲響了起來：“大人。”
李獻之循聲向右一看，隻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正炯炯有神的看著自己。
那孩子和她的母親在一起，坐在邊上略微遠離人群的地方，剛剛李獻之並沒有注意到她。
李獻之看著那孩子。那孩子的臉上都是泥，一件已經快要看不出顏色暗紅色衣裙裹在身上，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隻有一雙眼睛格外有神。
她的母親正在拚命拉著她，似乎在讓她不要多嘴，可是女孩並不管，依然還是站了起來。
李獻之朝她走了過去。
那女孩子繼續說道：“大人，村長恐怕是被倒塌的房子壓住了，現在也不知生死如何。”
李獻之露出驚訝的表情：“哦？”
那孩子的母親見阻止不了，萬般無奈之下隻能結結巴巴地補充道：“村長福大命大……或許當時並不在房間裏……”
李獻之隱約知道孩子的母親在害怕什麼。周圍的人都皺眉看著這對母女。其實，楊村作為一個小村子，村長就是族長，在村子裏地位超群，一般人並不敢對村長說三道四，更遑論議論村長的生死了。楊村的管理平時也大多交由村長，因為村人其實是有些討厭李獻之這個外人的。
李獻之有些欣賞這個小女孩的勇氣。
這時隻聽那女孩子又說道：“村長的房子就在後麵靠著山邊的地方，自從房子倒了，我們都沒見到他出來。”
李獻之心下黯然。估計村長的確凶多吉少了。可是，救災工作少了村長的協調，那還能順利進行麼？
李獻之向著周圍環視一圈，觸碰到他的目光的人都低下頭去。
李獻之想了想，還是吩咐手下：“你們，先沿著村子巡視一圈看看，看看受災情況究竟如何。還有，看看屋子底下是不是還有活著的人，如果有的話，一定要先把他們救出來！”
“是！”一對人馬散開來，搜救開始。
這時忽然李獻之又聽到那個女孩子開口：“大人隻帶了這麼一點人，怕是不夠呢。而且，大人也沒有帶些衣服食物之類的，這會兒山上可是什麼都沒有了。”
李獻之笑了。他溫和地回答：“不要緊。大隊人馬隨後就到。他們會給你們帶好多東西呢。”其實，這樣說著，李獻之還是有些心虛的。縣衙裏的東西並不是很充足，不知道能否應付災情。
這時，李獻之想起，自己似乎還是應該去確認一下村長的情況。於是他對女孩子說道：“我先去看看村長家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