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輪皎潔,玉樹……還是和當年一樣……
楊戩一身白衣,站在泠泠玉樹之下,悵然望著那襲飄逸紗衣。月宮仙子淩波微步,羅衫飄忽,絕美的容顏,在月色之中,朦朧得恍若舊時之夢。
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已錯過?他猶記得與嫦娥的初遇——因曾助後羿射落九日,她欣悅而感激地對他淺笑。是否那時起,他與她的因緣便已結下?但如此純粹的笑容,早已屬於他人。最初或許隻是朦朧的好感,然幸或不幸,他們卻有了那樣的三個月。
那三個月的時間,從嫦娥欣喜地迎接歸來的“後羿”開始,絮絮叨叨充滿關心的話語,溫柔繾惓的琴蕭合奏……那種融洽和諧,知音互賞的感覺,令他真正陷入其中……然而……有些事,一旦錯過,就不可挽回。有些人,一旦失去,就再難擁有……
從他借逢蒙之手,令她帶著對後羿的美好印象回到天庭時,他們就隻能守候著彼此的背影,直到永遠。而隨著他上天任司法天神,一步一步向著那既定目標前行之後,他們便再沒有機會,去明白彼此!他們,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遇到了錯的人……
當他真正喜歡上她時,她已抱著對後羿的追憶緊閉了心扉。而玉樹被毀之日開始,廣寒宮就永遠是他的傷心之地,她對他,隻有無休無止的威脅和猜忌,再無二話。劉府小屋之中的那一次小心翼翼的試探,更令他心死成灰,再無一絲期盼奢望。
當她通過水鏡明白一切,真正正視他時,他已麵臨生死絕境。她不知道,她再不可能與他相見。無論那時,她對他是愧疚,是後悔,或是憐惜,他都再不會明白了。即使是重新回到三界的現在,即便是正站在月宮玉樹之下,看她撫琴縱舞的現在,他也早不是當初的他了!
楊戩歎息:這一生鍾情一人,卻終於逝水無痕!或許,在許久以前,當他遲疑著,未能擁她入懷時,他們,便已緣盡於斯……那三個月的時間,是一切的開始,卻早已是一切的終結,他絕不後悔,卻也無從選擇。今時今日,既不能承諾情意與將來,便將這牽絆徹底斬斷,還她一個自由!
楊戩伸手入懷,取出劉沉香和小玉特地為他尋來的小刀,閉目揚刀,他用力揮向自歌自舞著的那個清美絕倫的身影。紫衣染血,竟看不大出來血跡,楊戩俯身,抱住委頓於地的仙子。有輕煙自她身上浮起,他抬頭,勉強看到那煙霧聚集的朦朧身影。唇微微一顫,“仙子”二字在他口中來回滾動,卻始終無法吐出。
“楊戩大哥!”一道紅芒飛馳而來,哪吒壓著聲音喊他:“總算找到你啦!天帝寶庫被盜,沉香和小玉被玉帝調回天庭,他們去密室沒見到你……”哪吒來到近前,看到楊戩懷抱嫦娥,坐在地上,而嫦娥魂魄卻飄於身前,不由頓住。楊戩並未轉眼看他,隻靜靜注視著嫦娥魂魄,眸光迷蒙。
哪吒看看嫦娥,又看看楊戩,一頓足,急語:“楊戩大哥放心,看樣子嫦娥仙子魂魄隻是剛剛離體。哪吒這就將她魂魄逼回身體,再向沉香要顆聚神丹,必能將仙子救回!”言罷正要施法,卻不想竟被楊戩攔住。楊戩放下嫦娥身體,起身看向哪吒:“不必了……哪吒兄弟,你替我將她魂魄收起,我們這便去一趟地府罷。”哪吒一愣,卻立時施法,將嫦娥魂魄攏成一團。楊戩將盛放丹藥的玉瓶清理幹淨,哪吒將嫦娥魂魄暫存於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