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深雪。
洛川三月寒氣逼人,天朝的北地邊城黑夜如晝。
我站在秦府的門前已經一個時辰了,秦府的大門終於開了。家丁客氣地送出那個挎著藥箱的灰袍男人。
一個箭步上前,我跟上他,“好心的大夫,施舍點治傷寒的藥吧。”
大夫抬頭看了看我,回頭望向秦府的大門,深深淺淺的雪地腳印顯示著行人的焦急,“藥已經用完了,明日你帶錢到我鋪子上去拿。你若鬧事,我就叫人了。”順著他的視線,我看到了秦府凍得有些僵硬的守門家丁。
顯然,那個家丁對我的一直不離去有些不耐,“小叫花子!大半夜的,誰都不容易,你就放過方大夫吧。”
等到明日,我隻關心,那人能不能活到明日!
緊了緊身上破舊的棉衣,我騰地一下跪在雪地裏,“大夫!求您現在帶我去拿吧,求您行行好,您會好人有好報的。”
街上的梆子敲響了三更,他打了個哈氣,叫我快點。
“要不是大晚上的實在困頓,不想跟你鬧,是不會給你的。諾拿去!”我湊上去聞了下,藥是不錯的。“謝謝您了!”往懷裏揣上藥,快速走出方記藥齋。
雪忽然漫天飄起來,我搓了搓手,摸了摸自己冰涼的臉。從這裏到祠堂一千兩百五十步,希望趕得及。
默默地數完一千步,我飛快地向著祠堂跑起來,推開門,反手關上門,將冰雪堵在門外。篝火邊,小漆的臉燒得通紅。
老賈正在烘他的破襖,看到我進來,忙起身接過我手中的藥材,用破舊的瓦罐煎起藥來。
小漆猛烈地咳嗽起來,黑紅的臉龐看起來糾結的可怕。我苦笑著走近他,慢慢坐下來,“現在什麼感覺?”
“你別看我臉這樣紅,是老賈的火勢太猛了,熱得慌。”
老賈聞言,支著老黃牙笑了笑,“熱死了倒好,小丹也不會晚晚這樣辛苦!”
小漆歉疚地低下頭。
瞥了老賈一眼,我從懷中掏出一個髒掉的饅頭,遞給小漆。
小漆接過,慢動作舍不得似的放到嘴邊,咬了一口,眼淚就掉下來。揉了揉小漆髒亂的頭發,我撲哧笑起來,“怎麼了?你會活過今晚的。”
跟著老賈這半月別的沒學會,凡是總嬉皮笑臉倒學得精。做乞丐嘛,開心點。
小漆似乎被我感染了,笑指著饅頭,“熱的。”
當然,被我感動了吧。我可是用體溫熱的。
依舊揉揉他的頭。
小漆眼淚鼻涕地傾盆掉下來,“小丹,什麼時候雨雪才會過去,這都十幾天了,不是雨就是雪,出去要飯都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