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男人的臉,我自認為灩城美色泛濫世間少有,而這一張卻讓我微微失神。未有任何束縛的如柳青絲,全部披散在肩上,微微隨風舞動。潔白玉潤的肌膚,光華精致。挺直的鼻梁顯出男人的英氣,唯一有些冷情的隻有那略顯涼薄的緋色雙唇。一襲灰白寬袍簡約優雅,將他修長的身姿襯托的更加高俊。白袍綽約隨風翻飛,真正豐神俊逸,眉目如畫。他僅僅是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站著,也如同一隻高雅的白鶴佇立俗世。他推開女人的手,清淺一笑,溫和而沉靜的氣質頓時由內而外,層層暖意自那琥珀色眼眸散蕩開來,讓那女子忘記言語,讓周圍嘈雜立時斂聲。
“我並非你的恩人,你要以身相許,讓我把真正慷慨解囊的王大伯找來。”溫柔富有磁性的嗓音華麗地響起在安靜的人群中。叫人無法不相信。
那女子回過神,支吾作罷,直道大恩如海,他日再報。
我“噝”一聲吐出舌頭,那人卻仿佛聽見似的,抬頭向這邊望過來。
“丹姐,是燙到了麼?吃這個蟹黃包不能這樣倉促。”琅采盛關心道。
我收回視線,點點頭,“人世還是好人多。”
“外表看起來像是好人,並不一定是,丹姐你不要被皮相騙了。你看那人雖然做好事,卻是隨口胡謅,說謊絲毫不慌張,可見也不是什麼好人!”
一個陌生人,怎麼他卻好像有敵意?
“他就站在你後麵呢。”我淡淡地說。
琅采盛顯然也被蟹黃包燙到了,騰地站起來,轉頭望著來人。
那人仿佛沒聽到似的,對著我這張丹姝的絕色麵皮也隻望了一眼,就溫潤地坐在另一桌等菜。
不一會兒,一個十二三歲的粉衣小丫頭蹭蹭蹭地跑上樓,伸頭看了看,跑到那人身邊緊挨著他坐下。
“丹姐,你吃好了麼?”
“差不多了。”
掌櫃急急跑上來,看了看我們,看了看那兩人。琅采盛剛要說話,隻聽那少女脆生生地叫道,“掌櫃的,把那兩人送走,我多出一倍銀子!”
掌櫃神色慌張,走到琅采盛麵前跪下,“少爺,是小的的錯,沒注意讓別人進了這間雅間,擾了你和姑娘的清靜。”
那少女聽掌櫃的這樣說,神色也隻是一瞬間尷尬,帶著敵意仔細看了我倆一會。坐到那人對麵,正好擋在那人和我的視線之間。
“世哥哥,我們找個清靜地兒,我…我有話對你說。”少女咬著下唇,麵色潮紅。
那人見掌櫃的不上菜,也站起來準備走。聽到少女這般說話,腳步卻頓了頓,似乎不想走了。
琅采盛衝掌櫃的擺擺手,示意他把人攆走。
掌櫃走到那人麵前,看到那人罕有的容貌也微微怔了怔,歉意道,“這位客官,請隨我到隔壁雅間吧,本店可以贈送點心。”
那人也確實好脾氣,點點頭跟上。
隔壁雅間,隻有一堵牆的距離。少女聲音激動,清脆地在隔壁斷斷續續地響起來。
“丹姐,聽說你爹是李修,卻是最近才找到的,那你之前除了做乞丐,都跟你娘住哪裏呢?”
“我們住在山上。”
“我說丹姐怎麼對街上的東西都那麼陌生的樣子呢,丹姐你問我追求什麼,那丹姐你呢?”
我,“我不告訴你。”
“這不公平吧!”
我笑著看他擱下碗筷,氣鼓鼓的樣子。“女子能追求什麼,我就追求什麼。”
“可你不是普通的女子!”
“你這又是哪裏看出來的,我其實是很普通的女子。”連情愛也不敢隨意表達的女子。
他哈哈笑起來,“普通女子能裝成乞丐,能萬裏尋父,能出門找人麼?”
“生活所迫,我娘去世了,隻剩我一人,不得已而為之。”我陳述,隻是陳述。
他卻好像被人踩住了尾巴,愣愣地半張著嘴,繼而眉頭深鎖,竟伸過手,我一時沒躲開,被他深情拉住,“丹姐,對不起,我不知道令堂已經仙逝……我,我真該死!”
“世哥哥,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爹娘都不知道我跑出來了!”
“丹姐,在獄中見你會功夫,現在怎麼一點看不出來了……”好小子,摸我的手還有這點意思。
隔壁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我就是來找你的!”
“柳世!我非你不嫁!”
我忽然有些憎恨我這自小練就的非凡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