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玉在他體內,應該是沒事的。他一點也沒感知到我,我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對我沒有任何感覺。我苦笑一下,率先往客棧走去。
柳世引雷劍已經還鞘,整個人還愣愣的仰頭望著屋頂破洞。
秦樂婉越嶽芙兒見了我的到來,大叫一聲‘鬼啊!’像見鬼似的抱做一團。也難怪,我這張臉,心有邪念的人見之奇醜無比,心性純良的人見之則超然若仙。灩城百姓輕易不敢看我,皆是怕暴露心中殘存惡念。
我抬手禦靈,將所有人腦中方才見我的影像抹掉。
“柳世,你還認為是我做的麼?”我將手放在他的肩上,問道。
他不敢看我,隻側過臉望著我的手說,“不是您。您是至善至美的存在,一定哪裏出了錯。”
我收回手,不願去糾正他的稱謂,輕聲笑起來,“賞善罰惡,我若真做起來,恐怕你現在見到的就是她們兩個的屍體。”他垂頭不語,我伸手捏起他的下巴,逼他與我對視,“你在世間修行十多年,可有什麼所得?”
他認真回道,“修身養性,除惡揚善。”
“那我今日再教你一句,觀人觀心,識人識性。切莫拘泥於外在皮相。”
他半晌無言。
人群漸漸散去,伯顏昭月倚在門邊悠聲問我,“若陽,還去潁川麼?”
不習慣他突來的稱呼,我放開柳世,衝他微微皺眉,“去。我自己活得不快活,總不能叫整座城陪葬。我們自己去。”說完,我朝伯顏昭月走去。
柳世往前追了兩步,“尊上,您…為何不解釋清楚?”
我回頭強作淡然道,“信與不信,就在你一念之間,懂我的人,何必解釋…我一直以為,你就是懂我的人。”
多少個日夜,我在澦山頂的景致如畫裏等他。
等那個少年在一個盛夏忽然為我燦然一笑。
等他對我說,願意永生永世陪伴我,坐看灩城細水長流。
等到我來找他,他早已身在紅塵溫柔鄉。錯將我做惡人看……
也許是我太寂寞,也許我確實是賤。
錯等一個不會為我回首的人。
錯等一個從開始到現在都不愛我的人。
這喧囂人世,也許真的不適合我。心裏沒有被刀子割過,但疼痛卻如此清晰。胸口最柔軟的地方,不是被柳世一刀刀淩遲,而是敗給了時間飛逝。那飛逝的歲月裏,他一心修行,不記得我,不曾想起灩城有我這個兒時‘玩伴’。如今他全都記起又有什麼用?還是敬我一聲‘尊上’。
我看了眼秦樂婉與嶽芙兒,隻覺無限索然,邁開腳步朝伯顏昭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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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下丹藥,我對鏡擺弄了一下,再轉過臉已經是十分不起眼的普通模樣。
伯顏輕輕搖頭,“若陽你為何又要變臉?”
“灩城人越界來了中原,我要是一副丹姝的模樣,豈不是沒辦法行走江湖了。”
“你真要自己去找玉魑的舊宅?”
“是。你還是去爭你的天下吧,順便搜集一下灩城來的那些人的行蹤。”我背起打包好的行囊,將昔日從伯顏那裏得來的狼牙刀握在手裏,儼然成了江湖俠女。
他看了看狼牙刀又看了看我,點頭說,“那你自己小心。如果需要我,就用此刀壓在獨孤錢莊。”
我豪氣一笑,“本俠女行走江湖還用得著別人?管好你的江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