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會有人喜歡孤獨,不過是不喜歡失望。----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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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鍾,果果的手機響起,她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喂,哪位?”
周先生說:“林小姐,對不起,打攪你了,你能陪我一會兒嗎?我到你家樓下了。”
周先生是果果的一個客戶,淡淡的見過幾次麵,都是業務往來。周先生年輕帥氣,三十三歲,很瘦。
果果起床,拉開窗簾,看到周先生的紅色跑車停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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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館裏,果果與周先生對坐著。昏暗的燈光下,周先生冷峻的麵孔舒緩起來。
周先生說:“我快要活不下去了。”他突然抱住頭。
果果詫異的問:“怎麼了?公司出事了?”
周先生抬起頭說:“你能聽我說會話嗎?”
果果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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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深圳人,這你是知道的。小時候,我家很窮,那時候才剛剛改革開放。我們家種田,放牛,插水稻這些農活我都做過,經常幹活幹到夜裏,月亮下還得幹。我兄弟姐妹四個,我是老大。”
“深圳之前特別窮,窮到你難以想象。我爸爸沒錢供我讀大學,我當時成績特別好。讀了師範學校,畢業後做了一年老師,一年副校長,然後辭職下海了。”
“下海後,做牛做馬,你說的出的小買賣我幾乎全幹過,還做過半年搬運工。後來到了公司,第一次到公司,說不出多高興了,一點都不亞於劉姥姥進大觀園。在公司裏,采購、財務、管理、運營都做過。後來做到現在的位置,已經六年了,我的工資都沒有漲,一直都是五十萬。”
“可能你會覺得我是在說笑。這個社會年薪五十萬的人會說沒錢,你聽我說哈。去年我媽媽得了癌症,一下子花了五十多萬,現在每個月還需要一萬塊的藥物,我弟弟在讀大學,所有費用我承擔,我妹妹要嫁人,我得讓她嫁的風風光光。”
“每次回家,不是修路就是建學校,各種捐款,都找我要錢。”
“我現在三個孩子,保姆費,學費,生活費,房子水電費,管理費,又是一大筆開銷。”
“去年公司拿到一塊地,投了四個億,現在不能開發了,近幾年是收不回來了。我壓力大啊!”
“最近天天都睡不著覺,死活睡不著。我找了個心理醫生,她也幫不上我,我沒辦法了。九華山、嵩山、黃山、雲台山我都去了,旅行也救不了我。林小姐,我很尊重你,你這種要出來做事養活自己的女孩子我一直都很尊重。我想跟你做朋友,偶爾聊聊天。”
“其實我也不無聊,白天騎馬、打球、遊泳,晚上唱歌、喝酒、跳舞,但是曲終人散,回到家,我就開始孤獨,夜夜睡不著覺。”
“睡不著覺,我就去足療店,找個小姐給我做足療,我說話,她聽著,她們不認識我,我隻有跟她們能說說話。”
“最近,我老是懷念教書的那一年,那一年過的踏實。”
“我的初戀女友,我們談了四年戀愛,都沒有結婚。她讓我下海,我爸爸不讓,我們分手了。分手後,半年不到,相親認識了我老婆,我們見麵不到半個月就結婚了,結婚後三天我就離開家下海了。到現在,我都不敢想起初戀,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了,但是現在過得也挺好,老婆把家裏的事情處理的很好,我爸媽,她爸媽,我兄弟姐妹,她兄弟姐妹,還有孩子,這些事我沒操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