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三、 無計悔多情(1 / 2)

北風如刀,刮在人身上格外的冷如骨髓。或許是由於天氣過於寒冷,往日喧囂的大街小巷一片死寂,連街頭叫賣的小販也消失得無影無蹤。路旁零星散落的店鋪門都關的死死的,還有幾間茅屋,有的已經不住人了,柴扉被北國的風吹得搖搖晃晃。其中有一間傳來說話聲:“來,大夥兒幹了!”

說話的是一條彪形大漢,肌肉虯結,長發披肩,手中端了一大碗烈酒一飲而盡。屋中除了壯漢另有十餘人,有老有少,均是須眉男兒,除了一個女子。那女子正當妙齡,清麗可人,隻是神情憂傷,看樣子昨夜剛剛哭過。女子的目光總是經意不經意間落在屋子另一角落的一名白衣公子身上,卻每次總是匆匆一眼迅即看向別處。最後一次她向他瞧去時,霍然發現他也正向她這邊看,兩人目光一觸女子就匆匆移開了目光。白衣公子見她眼眶潮紅,淒楚可憐,心中頗為過意不去,可礙著這麼多人的麵又沒法上前去搭話。正猶豫間,突覺肩頭被輕輕拍了一下,扭頭看是一個高瘦中年人:“鄭兄弟,別來無恙?”

“哈哈,好得很。”姓鄭的中年漢子哈哈一笑,“倒是吳師伯跟趙師叔鬧矛盾啦?怎麼師叔今天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白衣公子吳憑淡淡一笑,沒有答話,而是把目光投在屋中央的壯漢身上。姓鄭的討了個沒趣,注意力也集中在壯漢身上,後者正和幾個朋友喝得興起,一麵倒酒一麵大聲道:“兄弟們,今天是咱九妖派的大好日子,大家再幹一碗!”端起酒碗痛飲幾口。吳憑歎口氣:“這獅子,還是這麼貪杯。”

屋中央壯漢正是吳憑的四師弟宋獅,一來因他虎背熊腰,威風凜凜;二來因他是個得道獅精,所以識得他的人都戲稱他為獅子。一個漢字聽了宋獅的話問:“宋師叔,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麼好事兒跟大家夥兒說說。”宋獅又牛飲數口,這才搖搖擺擺從椅子上站起,一臉醉意:“今天我們大家夥兒得以——呃(一酒嗝)——聚在這裏,全是托先師李老先生的福氣。他老人家都五千年修行了,眼看將入大道,卻被那群仙教的狗屁仙給害死了!”另一漢子插口:“可不是,這次前來的妖,絕大多數都是受過李祖師的恩惠的。”

漢子口中的李祖師即李任。自古以來人妖之間便勢同水火,李任千年道行,無人能對他構成威脅,本可就此歸隱山林、自在逍遙;但他念及世間千千萬萬的同族法術低微,難免喪命於人類之手,心中割舍不下,於是在胡山創立九妖一派。李任創派之日起便立下門規,但凡是妖,在修行上有疑難向他請教的他都會有問必答,若有妖向他尋求幫助的他也會施以援手。時日一長,非但上門請他指點迷津的妖絡繹不絕,投奔他的妖也是越來越多。僅短短數十年,九妖派便由最初的不足十人擴展到千人有餘。就算不是九妖門下,隻要是妖對李任也無不是讚不絕口的。

受過李任指點的妖雖多,嚴格意義上講李任一生隻收了四名弟子:大弟子吳憑跟隨師父時間最久,修為也最出神入化。二弟子楊翠,舉止端莊,溫柔賢淑。三弟子趙靜和師姐相比則刁鑽古怪許多。一方麵她聰明伶俐,悟性甚高,入門雖晚,修為卻較楊翠高出不少,很得師父喜愛;另一方麵她刁蠻的性格又讓李任頗為頭疼。她經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絕大多數時候師父都一笑置之,可也有個別時候惹得師父真的生起氣來,她就撒嬌撒癡。她本就生的柔美,討饒起來更加楚楚可憐,李任往往還未罰她便即心軟,愛也不是恨也不是,最後隻好搖頭苦笑。四師弟宋獅性格豪爽,平易近人,在四弟子中交友最廣。

四名弟子除了平日裏修習功課外,也幫助師父處理派中大大小小的事務。尤其大弟子吳憑,思緒縝密,辦事得力,是李任的左膀右臂,深得師父器重。派中兄弟出於對他們師徒五人的敬重,都自稱晚輩,尊稱李任為祖師,對四弟子也以師伯師叔相稱。

吳憑老成持重,一表人才,門下弟子對他向來敬畏有加;師叔豪放不羈,不拘小節,和派中兄弟最合得來。二人一個謹慎,一個魯莽,一個溫文爾雅,一個粗枝大葉,性情大相徑庭,卻偏偏成了至交好友。另一個眾所周知的秘密便是吳憑和趙靜的感情。他們青梅竹馬,長大後更是親密無間。二人攜手遊山一直是胡山上一道常駐的風景。男的玉樹臨風,女的花容月貌,又都是李任座下弟子,一直被認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到後來吳憑娶人類女子馮依茹為妻,趙靜悲憤之下一氣出走,從此音信全無。直到昨日,似有天意指引,二人才在雪中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