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劍(三)(1 / 1)

少年萬料不到她竟會如此回答,一時答不上話來。怔了會兒後才吃吃地說:“這劍本來就是我的,你怎麼能……”

“劍之前是你的,”少女打斷他,眸中那一泓碧水現在閃爍的卻是輕蔑的粼光,“他們奪過來送給我,現在它就是我的,有什麼不對麼?”

這人簡直無可理喻。少年又驚又怒,忽大吼:“你還不還我?”少女抽出長劍:“我的劍也不比你的差,你想要,賠你好了。”話剛說一半,劍光霍霍;向少年身上招呼,去勢比老蕭還急。少年一個筋鬥避過,卻也不住心驚肉跳。少女奇道:“咦,還有兩下子嘛!”口中說話,手中絲毫不停,長劍行雲流水,招招手不離少年胸口。少年心道:這女孩年紀輕輕,出手卻比那姓蕭的還要惡毒。這次又沒有馮阿姨來救我,怎麼辦?怎麼辦?惶急之下右手探出,嘎嘣一聲折斷了一截竹子擋在麵前,一聲脆響,竹竿被削成兩半。

驀聽舍中一人咆哮道:“楚楚你怎麼還不滾回屋來?”接著門開了,一個男人走了出來。楚楚一聽立刻還劍入鞘,同時狠狠地對少年道:“你要亂動一下我就殺死你。”少年怕她說的才做得到,果真沒有再動。

男人慢慢踱到二人麵前。他魁偉,個頭卻不高,即便如此,他走路的形態卻很輕捷,一看便知是習武之人。一張國字臉和身材還算匹配,五官也不算難看,隻臉上輕視恨意交加的表情讓人望而生厭。當那人瞥向楚楚時,容貌登時因厭惡而扭曲起來。楚楚麵上一片麻木,像是極力克製某種不好情緒不讓其顯現出來似的。之後楚楚說話了,聲音一反之前的美妙動聽,變得生硬刻板:“爹。”

楚楚的父親罵了她一句,後者搭在劍柄上的手痙攣地握緊了。她父親沒再看她一眼,而是問:“這小子是誰?”

“姓吳,因為蕭詎和陸文搶了他的劍追到時這裏來了。”

她父親哼了一聲:“蕭詎搶東西時難道還不知道滅口的道理?”

“想是沒殺成,這小子還有兩下子。”楚楚承認。她父親望著少年,後者被他鷹般銳敏的眼光掃得有些不自在,喃喃道:“倒真是油頭粉麵。”

楚楚站在一旁,嗤嗤地笑。

“把劍給他。”父親打斷女兒的笑聲,冷冷道。楚楚很是驚異,但她還是漂亮地抽出長劍,塞到和她同樣不解的少年手裏,說了一句:“爹爹可別一下子把人家弄死了。”

少年卻天真地當他是想讓女兒把劍送給我來賠自己的劍的,搖頭:“我隻想要我自己的劍,不要這把……”話未說完,前者一拳已劈頭向他打來,速度並不迅急,但光是拳風已讓少年氣窒。少年早已從一次次的教訓中明白遇到這種人這種事的時候,除了打架別無他法,當下斜斜躥出,同時一劍刺去。

那邊楚楚又坐到亭子上了,冷眼旁觀,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父親似乎聽從了女兒的勸告,並不使十分力,但他兩手或拳或掌,忽吞忽吐,也足夠叫少年叫苦不迭。好在她父親沒用全力,再加上他身形不如少年迅疾,否則少年早死在前者手裏了。突見前者雙手一合,正好夾住長劍,少年僅覺一股大力襲來,頓時虎口巨震,長劍被那人奪過;餘勢未歇,自己被這力道撞倒在地,喉頭發甜,一時竟站不起來。楚楚父親心不焉地玩弄長劍,問少年:“你和黑衣白麵什麼關係?她為什麼教你劍法?”

不知是因為不願回答還是無力回答,少年沒有吱聲。男人走到他麵前,睥睨地笑著。“要是說天資聰穎或是膽識過人,我可沒看出來;要說膽小如鼠,繡花枕頭,倒真是找對人了。”說罷踢了他一腳。少年再也受不了前者的羞辱,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陡地縱起,便去擼那人手中之劍。這一下兔起鶻落,快如鬼魅。男人毫無防備長劍被少年劈手搶過。

男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一聲暴響,局麵定格了:楚楚的劍半沒在土地,露出部分彎成“之”字形,徹底廢了;少年又一次跪倒在地,痛楚已使他的嘴唇被咬出了血,但那雙眸子卻是不屈的,瘋狂的;在他麵前半米處,男人直挺挺地立著,胸膛劇烈起伏,鮮血不斷從傷口中大量滲出,染紅了衣襟,再加上他此時猙獰的麵孔,地獄中的魔鬼都自歎弗如的。

“你是妖!”少年聽到他幾乎是尖叫出了這句話,而後,還不等他對此作出什麼反應,知覺就離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