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李素打斷了他的千頭萬緒，“現在你了解了我們，我們也了解到了你，咱們吃飯。”說著指指她來時放在地上的饅頭鹹菜，後者早涼了。食物本來就不多（倆饅頭一碟鹹菜加上一碗麵湯），三人分就更加不夠了。吳為善一麵吃一麵盤算著明天怎麼叫送飯的多送些食物來。三人吃完時，星星早就掛滿窗欞。
第二天吳為善醒來時，發現兩人早就醒了。吳為善見李素照著自己，笑說：“妹妹醒得倒真早啊。”李素亦笑道：“習慣了。”李哲趁機插嘴：“姐姐覺得哥哥你睡著樣子特可愛，醒之後眼睛一刻都沒離開你過，我叫她她也不理。”李素立馬斥道：“別胡說！”臉上已燦若朝霞。
吳為善很快便發現二人是在強打精神。他們比昨天蔫了許多，說話都有氣無力的。當他問他們是不是餓得難受時，李哲搶著道：“廢話，誰一天吃了半個饅頭，三片鹹菜和兩口湯不會餓啊？我和姐姐都餓得發昏！”
“別這麼說！”李素批評弟弟道。
“弟弟說得對，”吳為善說。李哲得意地望著姐姐，那模樣好似在說：“人家都說我說的對，你摻和甚麼！”李素白了他一眼，沒吭聲。吳為善接著道：“你們要是被別人發現，麻煩可就大了。待會兒你們藏在右邊的草堆裏（三米高的草堆藏兩個小孩還是綽綽有餘的），我去和送飯的搭話，好歹也叫他多給四個饅頭。”二人聽到最後一句話，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爬進草叢。
他們躲得真是及時：兩個孩子剛剛隱蔽好，門就開了。前天給他送飯的中年人一臉愁容地走進來，隨及身後就有人發話：“阿五你怎麼規矩，不知道讓主子先進去嗎？”
楚楚。楚楚來了。
中年人趕忙閃開，露出了門口少女。她和四天前沒甚麼兩樣，隻不過今天換了一件猩紅的皮衣，襯得她雪白的兩頰愈加嬌嫩可愛：“四天不見，架子越發大了啊。怎地見到本姑娘連站也不站起來？”
吳為善冷冰冰地答：“你父親把我的腿打折了。”
“呀，我倒忘了。”楚楚說，裝出一副驚訝的神氣，“順便問一下，我派人昨天送來的那兩個人吳先生可還滿意？不過你腿折了，這點我倒沒考慮到，否則弄死了再送進來，不是更好嗎？想來你一個殘廢追兩個活蹦亂跳的人是比較費勁。”
對於這長長的一大段話，吳為善僅從鼻子裏很響地哼一聲作為回答。
“嗬，這小怪物意見還蠻大！吳為善，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向我爹求情，你現在早被仙教大卸八塊了！”
“我倒真得謝謝小姐救我一命呢。”吳為善答，絲毫不掩飾語中譏諷。楚楚也不知是真聽不出還是裝沒聽出，道：“這才像話。聽說你這四天每天隻有饅頭和碗稀湯，是真是假？”
這家夥，自己沒提這件事，她倒先提出來了。中年人在旁好心。點醒：“還有碟鹹菜。”
“我不罰你就夠了，你還有臉說。”楚楚衝中年人說，又轉向吳為善，“不過昨天吃了兩個人應該補過了。你今天看起來應該精神煥發才對，怎麼臉色比上次還差？”
吳為善真是無言以對了，索性不說話。
“還是，”楚楚大概也沒指望他回話，兀自自言自語，“你沒能吃了那兩個廢物，他們現在還活著？興許現在就藏在幹草的後麵？”
吳為善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臉色難看得不行，他用餘光發覺草堆輕輕抖動了一下。小姐隻顧盯著自己看，並沒有注意到：“我來這的目的，是告訴你以後你用不著啃窩頭了。每天阿五都會送來烤雞或烤魚，一盤素菜，加上碗米飯，而且一天兩頓，你滿意嗎？”
這比他預期的還要好，但他還想再爭取一點：“能約給碗湯嗎？”
“倒真會要價，你為什麼不要壺酒呢？醉死你這個小妖怪就不用再送飯了。”換言之是答應他的請求了。吳為善喜上眉梢。
可楚楚下一句話令他原本歡跳的心又懸住了：“那倆小孩是真死也好，假死也罷，反正我以後是不想再見到他們了。”
楚楚走了。中年人不久又端來一個托盤，裏麵正如楚楚所說是一隻烤雞，一道素菜，一碗飯加上一碗湯，後者還是上好的西湖牛肉羹。他用極其仇視的眼神瞪了吳為善一眼，仿佛他的夥食比自己都好全是他的錯，然後徑直走出，狠狠地帶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