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九、 戲侮(一)(1 / 2)

一見他的衣服,白狐就知道他是夜半追殺自己的人。他的臉隱沒在墨色的幕布下,他的掌中有劍,指尖因用力而發白,他的眸寒若秋星。

碧血銀劍。紅得淒迷,他的眸澄澈如鏡,劍影血光倒映在瞳仁裏,當然也包括那隻白狐。

他目中似有火焰燃起。白狐一下記起了這個眼神。

那是程化單膝跪地,劊子手的眼神。

那是寒鏡白光大盛,搖搖欲墜者的眼神。

白狐明明記得他倒在地上死了的,他怎麼又活過來了?

“吳為善,你逃不掉了。”

舉劍當胸,直擊!

就是他斬斷了程化一條臂膀。

白狐閃電般旁一讓,輕描淡寫避過敵人勢若雷霆的一擊。吳憑的血液在他血管中激蕩他忽然感覺自己就是父親,妖積澱千年的黠慧與陰鷙就是他的黠慧與陰鷙。即便他對自己的同類一無所知也不打緊,因為這一些早已鐫刻在他的骨子裏,基因中,即便他此時兩手空空,也能和敵人周旋到底。

敵人一劍刺空,路數忽而變得飄忽不定,似乎……他能預料到白狐攻擊的方位,白狐卻全然看不出敵人的章法。敵人眼中掠過一絲殘酷的笑意,手腕驀地一抖……

白狐能感覺到軟劍毒蛇般纏住他的脖子,親吻他的肌膚。

可與此同時白狐的利爪已貼上敵人薄薄的麵幕。敵人剛想用力砍斷白狐的頭顱,就覺得麵上一陣劇痛,撤劍躍開。

殘陽已墜,天邊留連的霞彩照亮飄落的黑布,猶如獨舞的黑蛾。出現在白狐麵前的是一個麵色蒼白的年青人,左半邊臉俊秀得幾乎完美,右半邊臉赫然印著深深的爪痕,鮮血順著精致的臉的輪廓慢慢滴落,染得衣襟斑斑駁駁。他迅速上前,但白狐更快,已搶在他的前麵踩住了他的劍。

年青人退了一步。

“你為什麼不來殺了我?”他大聲問。

此刻白狐心中的確沒有半分仁慈,可他的脖子痛得厲害,似乎劍刃從未離開脖子,直到現在還舔蝕著他。低頭,不出所料,草尖已穿上紅裝。

年青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咯咯笑道:“看來你也受傷了。”其時雲霞俱隱,月亮仍未探出頭來,白狐吃驚更甚:他怎麼能看到我在看什麼?

漠漠黑夜中,驀然有燈光亮起,行著變大變亮。四隻眼睛不約而同向光源處望去,白狐不禁喜極而呼。

楚楚,楚楚畢竟是來了。

楚楚卻依舊看不見他,問:“善兒你在哪裏?”一邊加快了腳步。

年青人見勢頭不對,掉頭欲走,不料自己身形甫動白狐就擋在自己麵前:“等一等。”

“還有人在?”楚楚立刻反應過來。年輕人大急,掌緣如刀切向白狐的頸動脈,卻險些被白狐咬到。再次抬頭,發現自己已被一人一狐夾在中間,人眸冰冷,狐眼無情。

“我雖殺不了你們,你們想殺我也沒那麼容易。”

楚楚冷笑著拔劍在手,白狐的話卻完全出乎她意料:“我隻問你一句話就放你走。”

“善兒你瘋了?!”

“他招數奇詭,無跡可尋,你腳上有傷,合我二人之力並無十成把握能殺了他,就算殺了他也必負傷,得不償失。”白狐一麵說一麵端詳年青人,年青人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