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兒,我對不起你!”言畢淚下如雨。
這是她第二次為他心碎流淚。
“別哭……這不是你的錯。就算你不出手,寇家兄妹也會想出別的法子讓我中毒的……”
“不錯,無論如何,你們兩個都得死……不過妹妹想出了一個更戲劇化的解決方式而已。”
“更戲劇化,也更殘忍。”瞧著眼前一幕慘劇,媛芳愈加茫然,“我想此刻朱姑娘心中的煎熬,絲毫不亞於鳳凰怒之毒。”
我的所作所為,真的是對的麼?她一遍遍扣問自己。
“倒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呢,可惜‘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寇萬裏,你不得好死。”
“說話注意一點,否則我點你啞穴。”寇萬裏冷冷道。
“你還想要什麼?”吳為善問。
“和你說話真是好輕鬆,”寇萬裏笑,“我有理由認定《仙術論》就在你手裏,把它交出來,我可以讓你免受些苦楚,否則……”他揚一揚手中的紙,“來,小生給二位今念一念,也叫你們知道知道這毒的好處。”
鳳凰怒有彼佳人,伊名鳳凰。
初適羅家,比翼成雙。
三歲見棄,好景不長。
新人如玉,舊婦彷徨。
伊有幼子,尚在繈褓。
士也罔極,竟賊其子。
湛則有岸,隰則有泮。
誅彼新婦,蠱彼羅郎。
風戲月淪,月蔽風去。
聞汝貳心,與君長訣。
“這鳳凰怒就是‘蠱彼羅郎’了。這下麵還有一段。彩毒仙子曰:‘大哉毒也!夫鳳凰之怒者,利喙啄之,利爪搧之。勞其筋骨,焚其體膚。皮如刀絞,骨似火燒。髒猶針紮,腑比蟲齧。六六劫後,方得解脫。’也就是說,吳為善你若不肯說出《仙術論》所在,受滿六六三十六日折磨之後方能死去。到時形容枯槁,慘不忍睹,可怨不得我。”
“李素……李素到底被你們怎麼樣了?!”痛得數欲暈厥,吳為善十指握拳,指甲都已劃破血肉。
“到是點醒我了,”寇萬裏悠悠道:“她在我手裏,過得不好也不壞。不過倘若你堅持不肯說出《仙術論》的所在,那麼沒多久她就會到黃泉路上陪伴你了。”
“李姑娘並不在我們這裏,”他妹妹突然道,“前天半夜她撇下我們一人走了,吳公子自可放心。”寇萬裏臉色變了,惡狠狠看著媛芳:“誰叫你說的?你想壞我大事嗎,妹妹?”
“沒有……”低首,“隻是我覺得……拿莫須有的要挾迫他就範,恐怕不大好。”
“哼,這次就算了。不過吳為善,你妹妹雖走了,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不會把她再抓回來。”
似已無力反駁,吳為善唇齒翕動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阿虎,阿龍,”兩名五大三粗的壯漢應聲目前,單膝跪地,“把他們壓到地牢去。叫獄卒給我看好了,千萬別讓吳為善自尋短見,否則《仙術論》就沒著落了……吳為善,你心回意轉,就告訴送飯的獄卒一聲,我們一拿到《仙術論》,立刻放了朱姑娘,好叫你死得瞑目。妹妹,”阿龍阿虎扛著兩名囚犯一消失,萬裏就對媛芳說,“明天我要去見姑母,這裏就拜托你了。你心思敏捷,定要想個法兒叫姓吳的吐出《仙術論》的所在。”
“哥哥隻管放心。”
這是吳為善第二次被關入地牢了。
他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望著自己抓得鮮血淋漓的雙手,真希望自己能夠暈去。時至今日,他才懂得,原來死居然也是一種奢侈。
可他不能死。《仙術論》在自己身上,如果我這麼輕易死了,《仙術論》就會到他們手裏。
就好像活夠三十六天再死書就不會到他們手裏似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強烈地不希望仙教得到這本書,其實物歸原主也沒什麼不好。隻是這姓寇的兄妹害得我這麼慘,我決不能讓他們的願望得逞。必須找個什麼法子把《仙術論》毀了才可以。
奄忽憶起虞婆他們了。這些妖廿三日發現我爽約,也不知會怎麼想?他們會知道我被關在地牢,忍受鳳凰怒的煎熬,生不如死嗎?
鳳凰怒……唉,鳳凰怒。
由於一直咬緊牙關,下巴的肌肉都僵直了。他真納悶一口牙齒為什麼還沒有被他咬碎。再這麼下去我早晚得瘋掉,他的神誌已渙散,瑟瑟,讓我睡過去吧——讓我昏過去吧——讓我死過去吧!隻要這痛苦能減輕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