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血色的傷痕之外,我的記憶又被牢牢的鎖住了,眼前白骨遍野好像自己也是從那白骨堆中爬出來的一般。
我如同在記憶的世界裏遊蕩,不知道是誰的記憶,是他的不對,還是白起的也不對,我不知道,我的身體漂浮,大地開始顫動,周圍的一切都慢慢的被吞沒掉了,最後連我自己也消失在茫茫的天際之中,周圍的一切都變暗了,沒有了一點光亮,我的眼睛適應了很久才慢慢的看到了一些景物,周圍有好多好多人,他們在吃飯,在一個又黑又熱的破洞裏麵吃飯,這種潮濕的氣息竟然讓我感覺到莫名的熟悉,好像我本該屬於這裏。
我不知道我到了什麼地方,周圍的一切是那麼陌生而又是那麼熟悉。我用手輕輕觸摸周圍的牆壁,那牆壁是那樣的粗鄙,好像是石體穿鑿的隧道,記憶中清晰的告訴我它不是隧道,也不是墓室,但我又想不出它到底是什麼呢,我的腦子早已不夠使了。
那斧鑿的痕跡很明顯。我不知道自己的記憶中到底都存在了些什麼,我覺得越是走了它,那種熟悉的感覺就越強烈。
我緩緩的向人群走去,人群也讓我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和他們有過交集,好像我就生長在他們中間,他們服飾我看不出年代,因為他們基本上是裸露著身軀的,這裏的潮氣不斷上湧,就像一個天然的熱氣站,可人們的熱情卻依舊高漲,他們歡聲笑語,他們揮舞著手臂講述著、分享著屬於他們的喜悅。
看著他們那簡單衣著打扮,我覺得自己好像就在他們中間,記憶深處像被揭開的傷口,一股血紅流入心尖。
人群似乎在討論著什麼,我不知何時已然站在了他們的麵前,他們並不知道我的存在,他們的聲音卻時斷時續的傳入了我的耳中。
他們的聲音很低,聽到他們的聲調我的腦海裏就開始不斷的倒騰。“端硯!”我大腦好像不受支配一般吐出了這兩個字。端硯,眾硯之首?難道這裏就是端硯取石料的老坑嗎?
“是誰?”為首的一個老采石工對我的方向吼道,我趕緊向後退了一步,捂住嘴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音。
他們的聲音又變得模糊了,最後所有人都放下筷子,跪在地上向我磕頭,我有些畏懼的看著他們,好像是我記憶深處的一個痛點,我不想去看,更不想去想。
人群變得暗淡了下去,周圍的一切也變得模糊了起來,我跟隨著他們的步伐,向那老坑的深處走去,端硯取材都是按石脈的走向,順其自然的向深層采掘,從接縫處下鑿,不傷硯石,可對於硯工的考驗就更為苛刻了。
采出來的硯石如能有三、四成可用,已屬難得了,硯石的采集最為艱難,坑道向下傾斜、曲折蜿蜒,工人下蹲彎腰自然不在話下,有些地段僅能容一人裸體匍匐爬行,這也是他們裸身的一個重要原因。坊間流傳這樣一個說法:“老坑匍匐仔坑斜,采石人同隔世賒。刈取紫雲煩鏤削,千金一砍未為奢。”這也是端硯明貴之處吧!
我也學著他們的樣子前進,不知不覺竟然也跟到了老坑的深處,我動作的熟練程度連自己都無法想象。難不成我以前就是一個采石工嗎?
我突然聽到了兩個字,這是我聽他們說的最清楚的兩個字,“貢硯”這是端硯的稱位沒錯,可是聽他們那恭敬的語調,莫非我所處的時代是宋朝嗎?這種大跨度的穿越讓我覺得一陣心顫,我怎麼會有這麼多淩亂的記憶呢?它們真的都是我的記憶嗎?
一陣眩暈我被帶出了老坑,當我醒來時,發現地上堆放著硯石整整擺滿了一個小院,我站起身四處走了一圈,看那小院的建築風格我確信了,這裏就是宋朝無疑,可這穿越的記憶跨度也太大了吧!
硯工們的對話變得清晰了,他們在討論做一方端硯,一方他們最用心製作的端硯,這方硯台不獻給皇帝的,也不是孝敬貪官的,而且送給他們敬愛的父母官包青天包大人的。
這個小院裏麵住著一位年過八旬的老硯工,他要親自動手做出一方能夠承載人心的端硯,經過了幾個日夜的拚搏,這方端硯終於呈現在了眾人麵前。
看著端硯,眾人不由潸然淚下,他們不願包青天離開端州,這塊土地已經離不開他了,可是皇命難為,況且包公乃是國之大才,屈於這小小端州眾人也於心不忍,這方端硯便是包大人臨行前,百姓的一片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