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完後,沈尋就拿起整理好的文件,赴領導的例行工作會議去了。刑偵大隊的辦公室隻安靜了不到一分鍾,立即像打折的超市一般熱鬧起來。
特警們多是從各個分局、派出所選上來的,隻要不是像樂然這種才工作2個月的菜鳥,大多和市局的兄弟有一麵以上之緣,有的甚至一同吃過飯,一起逮過賊,就算說不上交情似海深,但喊互道一聲“兄弟”總沒錯。
沈尋一走,特警刑警就各自寒暄起來,肩膀一拍手一握,就成了一條戰線上的好哥們兒。
樂然站在一旁,有點不知所措。
在這牛人橫行的市局裏,他一無親無故的毛頭小子,才是徹頭徹尾的新人。
雖然認識他的人也有,但一半是當初將他看做嫖客按地上的,一半是站在一旁看他被按地上的。
他半天沒挪步子,看著打得火熱的前輩,心頭頓生一種難言的落寞。
為什麼一定要離開軍營?
為什麼不能一直當特種兵?
錯的人逍遙自在,受害者卻隻能灰溜溜滾蛋。
憑什麼?
小白顯然也很尷尬,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連忙將桌上的醬肉大包子擰去一旁,胡亂刨開散亂的案件資料,“呃”了兩聲,才衝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坐,坐這兒吧,我給你倒水去。”
樂然微蹙著眉,走去桌邊,卻沒有坐下。
這人他記得,當晚在夜來香招待所,就是這人咬定他是嫖客。
小白接了大半紙杯的水,又去沈尋辦公室偷出一袋速溶果汁,倒進杯子後才發現沒有一次性調羹,用自己的不妥,不攪也不妥,隻好手腕一轉,企圖讓水自個兒攪拌起來,哪想用力過猛,水從杯沿蕩了出來,直接澆在他虎口上,燙得他險些連杯帶水一同扔掉。
樂然見他裝逼失敗,倒也不幸災樂禍,放下背上的迷彩雙肩包,拿出一盒創可貼一支藥用噴霧,走近一看,見沒有破皮,又把創可貼塞回去,遞上噴霧道:“消腫消炎,噴上一會兒就不痛了。”
小白詫異地接過噴霧,探頭看了看他放在地上的雙肩包,眼睛睜得一大一小,“你隨身帶醫藥箱啊?”
“隻有常備的跌打損傷藥。”
小白咧咧嘴,心道跌打損傷藥算哪門子常備,斜樂然一眼,卻沒說出口,打開噴霧的蓋子往虎口上一噴,火辣的感覺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涼絲絲的酥麻。
將噴霧遞回去,小白不大自在道:“那個,謝了。”
“嗯。”樂然單手提起雙肩包,見他東張西望不知在找什麼,問:“你掉東西了?”
“沒。這不是想給你衝杯果汁嗎?以前飲水機那兒有一包一次性調羹,誰他媽拿走了我 操……”
“我……”
“你等等,我一定給你找到。”
樂然本想說“我不渴,不用找了”,話被打斷後又覺得不喝太不領情,於是拿起紙杯,手腕暗自發力。
小白轉了一圈兒還是沒找到失蹤的一次性調羹,回到座位上一看,隻見方才還沉在杯底的果汁粉已經均勻融化在開水裏。
樂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道:“謝謝,很甜。”
“你……你怎麼做到的?”
“手搖啊。”
“沒被燙著?”
“水沒晃出來。”
小白抓過他的手仔細看,手掌手指都很幹燥,確實沒有被燙到的痕跡,但指腹與掌上有很多厚繭子,不是新繭,像那種層層疊疊的老繭,粗糙得根本不似20歲年輕人的手。
他連忙縮回手,難為情地搓了搓。
小白又拿起紙杯,裏麵隻剩一半果汁了,水還是很熱,倒進嘴裏絕對是燙舌頭燙喉嚨的溫度,樂然卻麵不改色地一口幹掉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