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又一次把我震住了。

我不是沒有想過我夢裏的場景,因為涉及人數太多,我曾以為這是一場殘酷的軍部實驗。可是同時,又有一個懷疑的聲音在心底揮之不去:以這些人的背景,軍部哪來的膽子動他們?就算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過錯,就是家族間權力傾軋,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吧?

我絞盡腦汁的想了一百種可能,真相卻很簡單。

答案就是,他們完完全全,是自願的。

“你們瘋了?為什麼要這麼做!?”

艾伯特笑的更大聲了,像是聽到了什麼極開心的事似的,那聲音裏透著病態的喜悅:“所有人都覺得我們瘋了!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們成功了!”

我想起了那些夢,夢中那些痛苦的排異反應,一次又一次的嚐試和折磨,知道事情絕不是一句“我們成功了”那麼簡單。

這句話背後有多少的堅持,那群還是一幫半大少年的軍校生究竟是怎麼挺下來的,我都不得而知。

震驚已經不足以形容我現在的心情了,我一把揪住艾伯特的領子,手指捏的哢哢作響才能抑製住自己的力道:“回答我!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艾伯特笑夠了,才喘著氣停下來,拍了拍我的手:“放鬆,寶貝。你可知道,一旦實驗成功,我們能夠擁有怎樣的力量?”他的眼底閃著危險的狂熱,興奮的藍眼睛亮晶晶的,如果忽略那裏的含義,倒顯得好看極了,“這些完全淩駕於同等級的人之上的力量,足夠我為它冒險一萬次!”

我慢慢鬆開他的領子,呆了半天才開口,聲音很低,不像是在問他,倒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就沒想過,做出這樣的決定,要麵臨的是什麼?”

“和所能得到的相比,那些都不值一提。”他輕描淡寫的說,“事實就是,在自己身體住著一個怪物的感覺,和想象中的一樣有趣。”

“你這個瘋子……”我喃喃道,難以理解的看著他,皺緊了眉頭。

“我就是瘋子。”他湊近,藍色的眼睛盛著淡淡的戲謔,卻顯得格外溫柔,“亞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出事確實給了我們很大打擊,那件事提醒了我們所有人自己有多弱小,麵對同伴的死去有多無能為力。但是,沒有一個人會為所謂的同情參加這種實驗,就算有,皮下麵藏著的還是自己真實的渴望。我們還不屑於把你當做借口。”

他把手覆上我耳邊的黑發,那雙眼睛深不可測,淡淡道:“你隻需要記住一件事,我們受的每一分痛苦,都是自己欲望的結果,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不管你讚不讚同,這都是我們的選擇,不管這選擇是對是錯,後果都要自己背負。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明白。”

“隻有索蘭這個傻子是真為了你,所以,用不著為我們傷心。”

我別過頭去,定定的看著地上的一點,許久沒有說話。艾伯特沒再多做糾纏,指尖略一輕繞發尾便放開了,向後一仰靠在墊子上:“其實我還好,試了幾次後就找到了匹配對象,是一種戲稱叫美杜莎的異獸。”

“蛇類冬天要冬眠,所以你才會這樣。”我說。

他點了點頭:“不過,索蘭那個可麻煩多了。他本身的基因太強大,幾乎所有異獸基因都無法相融,排異反應強烈的可怕,全靠自身基因的修複能力,不然現在早死了幾百遍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明明看到了那麼可怕的場景,卻仍然敷衍自己是夢境而不必介意,直到真相刺穿了所有偽裝,放到了麵前,才不得不承認,迎接遲來的痛苦。

而那時候,他又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