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黑影離開了,屍體消失在了原地。

我暫停了視頻,靠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的在桌麵上點了點。

這段視頻雖然什麼都看不清,但卻正好印證了我的猜測。

流沙湖之戰流血太多了,無數人自己投入了流沙湖裏,也為居住在湖裏的蟲子提供了免費的食物。

我鮮少見到荒星上出現它們的身影,應該是因為冬季天氣太冷,食物太少,所以窩在洞穴裏冬眠。唯一一隻應該因為太餓了所以單獨出來覓食,被我們殺死了,之後就再沒有蟲子出現。

但是這場戰鬥後,吃飽了的蟲子們開始蘇醒,胃口大開,猶不滿足,所以才會在夜間悄悄爬出來吃掉戰場上的屍體。

至於那裝神弄鬼的煙霧,隻不過是他們誘敵的障眼法而已。

我眉頭慢慢皺緊,看著那視頻上的黑影,有些出神。

雖然這些東西現在還未成大患,但我很擔心春季來臨之時,蟲子紛紛出洞,那將是怎樣一種可怕的景象。荒星有多少流沙湖,裏麵又有多少蟲子.....

與其等那是釀成大禍,倒不如趁冬天他們行動力不強的時候,一舉清除。

但現在,我們還在忙和帝國交戰的事,哪有時間管它們?

我想了想,還是準備抽空再去一次蟲窩,一探究竟。

晚上,艾伯特把安娜送了回來,那時安娜已經開始叫他“亞瑟”了。

“亞瑟,明天見。”她從艾伯特懷裏下來,向他道別。

我奇道:“亞瑟?你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也許是叫艾伯特叫慣了,我竟覺得亞瑟聽起來有一絲纏綿和親密。說起來,我隻聽過他的女伴這麼叫他。

艾伯特勾起嘴角:“要是你想的話,也可以叫我亞瑟。”

我笑著搖了搖頭:“免了。明天見。”

艾伯特離開後,我把安娜領到了旁邊的屋子裏,把她抱上了床。

我替她掖好被角,女孩淺色的頭發流淌在枕上,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她很麵熟。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我剛想開口,安娜卻先說話了:“亞連。”

“嗯?”

“以前,我媽媽還在的時候,總會在睡前給我個晚安吻。”

我愣了愣,看她沒什麼表情,但隱隱透著些期待的眼睛,遲疑了一下,還是撐在枕邊,俯下身來,在她額上落了一個輕輕的吻,低聲道:“晚安,安娜。”

“晚安,亞連。”

走出房間,回到自己漆黑的屋子裏,極力不去想的場景又一次浮現了出來。即使用繁雜的工作,強裝的笑容掩飾,也隻不過是欲蓋彌彰而已。

為什麼會這樣呢?走到這一步,我已經不知該責怪誰,該怎麼辦了。

如果,如果從一開始,我就能稍微坦誠一點,如果我能稍微強硬一點.....是不是,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可是沒有如果。

即使知道,鋪天蓋地的悔意還是席卷了我。我有種感覺,即使我逃出了皇宮,即使加入了自由軍,即使打贏了戰鬥,即使終於重逢了,我還是一事無成....一無所獲。

明明我最想要的不是這些。怎麼會,就這麼失去了呢?

軟弱,怯懦,畏首畏尾的....廢物。

好像用最惡毒的語言責備自己,才能抵消些胸口灼燒般的煎熬。

屋內寂靜一片,連從窗口漏出的月光都微乎其微,漆黑一片中好像隻剩我一個人了一樣。

我靜靜坐在椅子上,牆上被月色映出了模糊的影子。不知坐了多久,夜晚還是沒有過去,仿佛長的沒有盡頭似的。

這才起身,走到儲藏櫃前,打開想找點水喝,卻看到了幾瓶酒。

我拿著酒瓶看了會,也不知是什麼牌子,我從未喝過酒。

一股衝動從胸腔湧了起來,我開了瓶,一股腦的倒進了嘴裏。因為喝的太急,酒液沾濕了領口,劇烈的嗆咳起來。

眼前又不爭氣的模糊起來,連帶著意識也不清楚了。

到最後,我抱著酒瓶,坐在儲藏櫃旁,嘟嘟囔囔的,自己都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了。

酒液的力量真是神奇,我感覺身上忽冷忽熱,大腦像被醇酒泡的融化了一般,倏忽間一會難過的想放聲大哭,一會又一股怒意湧上了心頭,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把酒瓶摔在地上,口齒不清的又吼又叫。

在意識徹底模糊之前,我聽到自己帶著哽咽的吼道:“.....不是你喜歡我的嗎!你倒是喜歡我啊....混蛋!”像是要抓住什麼似的向前走了幾步,踉蹌中絆到了什麼,重重摔在了地上,索性就趴著不起來了。

把臉埋在胳膊裏,過了一會,意識就徹底陷入了深不見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