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說,我想聽。”他說,往口裏送進一口吃的,我看了眼他勺底,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阿德萊德卻沒管那麼多,問道:“我說,你的記憶到底是怎麼樣的?我們四個在沉船裏的那段,你還記得嗎?”
“記得。”索蘭道,“但是那故事中,隻有三個人。”
我心裏一冷,實在覺得詭異至極。無論多少次,我還是無法理解這種古怪至極的技術,科爾特家族到底做了什麼,可以完完全全抹消掉一個人在另一個人記憶中的存在?
阿德萊德道:“那你記不記得,是誰把那被困死的少女的日記找出來的?”
“艾伯特。”索蘭毫不遲疑的答道,“他還熟悉女人今年時裝的流行款式,才能發現時間線的錯誤。”
艾伯特舉起雙手:“天地可鑒,我可沒做過這樣的事。”
阿德萊德繼續問:“那潛艇解體後,是誰拚命帶著你遊上去的?”
索蘭遲疑了一瞬,說:“應該是艾瑞克,後來就是那條人魚。”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看起來,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我的存在,就像被肢解成幾份一樣,被分別賦予到了其他在場的人的身上。至於沒有其他人在場的場景,我應該.....
正在此時,科爾忽然道:“那你在聯邦軍校的室友又是誰?”
索蘭道:“我沒有室友。”
....就完全消失了。
餐桌上陷入了一片沉重的寂靜。這樣天衣無縫般的手法,仿佛有人完全知道我們之間的過往,細致的把我剪掉,裁切,一絲不露的縫縫補補,讓我無聲無息,自然無比的消失在了索蘭的記憶中。
怪不得,索蘭一直如此抗拒我的存在,不僅是因為身份之別,更是因為我從天而降,把他正常的記憶撕裂了一個口子,試問活了二十年,有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忽然出現在你麵前,告訴你其實你生活的一點一滴中都有他的影子和痕跡,隻不過你不記得了,你所有的記憶,不過是一片謊言罷了,這才是最可怖之處。
一時間,我又覺得心疼,又感歎這情況實在太過邪門,竟不知該從何下手為好。
阿德萊德的話打破了沉默,他忽然道:“索蘭,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在和人魚搏鬥的時候,它的尾巴上插著一把劍。”
我心裏一動。這把劍是我的劍,燃著青焰,我自然記得是我用它把人魚的尾巴釘在了地上。
索蘭點了點頭,皺眉道:“我還記得....我用那把劍插進了它的身體。”
阿德萊德直視著他的眼睛:“你有沒有想過,這把劍是從哪來的?”
索蘭愣住了。他的表情出現了長久了空白,像是被什麼魘住了似的,良久才回過神來:“我....不知道。”
阿德萊德像是呼出一口氣來,說:“哥哥。”
我點了點頭,心裏的沉重感也稍微減輕了點。既然這修補並不是完美的,那麼一切就都有回轉的餘地。想來也是,怎麼可能每一個細節都做到移花接木,必然有那麼幾個至微之處,是索蘭也說不清緣由的。
“放心吧。”埃爾索說,“我找機會給隊長做個腦補檢查,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相信我。”
我點了點頭。
吃過飯後,alpha眾人又去訓練,我想到今天有議和會談,就把安娜交給了艾伯特,金發男人領著她走的時候,她卻忽然停了下來。
“索蘭。”她忽然叫了聲索蘭的名字,索蘭原本要同我離開,這時停下了腳步,挑了挑眉。
“你過來。”安娜朝他招了招手。
索蘭也不在意,毫不猶豫的舉步過去:“幹嘛?”
安娜示意他俯下身來,小手抓著他的衣服,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索蘭臉上神色不變,過一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