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的眼睛裏，我看到了後麵的話。
隻要你要的是“現在”的這個我。
我忽然感到一陣寒意，輕輕別過了頭。
索蘭的動作僵了僵，卻若無其事的直起身來：“吃晚飯了嗎？我們一起去吧。或者，你給我做也行。”他眼睛亮亮的，明顯是期待的樣子，我卻沒那個心情，搖了搖頭說：“我不吃了，你去吧。”
索蘭皺了皺眉：“胃本來就不好，要是再餓壞了怎麼辦？”
我假裝整理桌上的東西，把資料胡亂翻了翻：“一頓不吃沒事的。你去吧。”話到最後，已經有了些趕人的意思。
身後沉默了會，索蘭咬牙道：“亞連....”
他不常叫我的名字，加上那聲音低沉磁性，卻帶了些被惹惱了的怒意，這一聲就讓我脊背一緊。
但等了半天，他卻隻說了一句：“晚飯....我給你送到房間裏總行了吧？”
我知道再說不他也不會甘休，隻能輕輕點了點頭。
身後是房門開了又合上的聲音，我放鬆了身體，略有無力的倒在了椅子上。
那個一直盤旋在心頭的問題又一次浮現了出來。
索蘭到底有沒有受到“歸零”的影響？
回想一直以來的點點滴滴，重逢後的他好像確實更加難以捉摸了一些，戰鬥的時候還是那個強大的ss級戰士，私下卻幼稚和惡劣的像個小孩。以前雖說也有，但這次重逢胡卻格外明顯。
越想越疑神疑鬼，我頭痛的扶住了額頭，不敢再想下去，這些猜疑卻鬼魂似的，從背後，從胳膊，從大腿，一絲絲纏繞上我。
而且....他失去了所有關於我的記憶。從某些方麵來說，人就是由記憶組成的。失去了這麼大量的記憶，他還算一個完整的“索蘭.科爾特”嗎？
算嗎？不算嗎？
我定定的看著地麵，腦海裏一片混亂，這時門又被推開了。
索蘭走過來，把端著的盤子放在了桌子上：“想什麼呢？”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視線移到餐盤上，有兩副餐具，頓了一下，“吃飯吧。”
索蘭嗯了聲，坐下吃飯。他的家教和禮儀很好，又兼備軍人的快速，吃相瀟灑卻不粗魯，原本挑食的毛病好像也改了，這些並不怎麼好吃的飯菜被他一視同仁的吃盡了肚子裏。
我卻有些食不知味。
這種莫名的焦躁和憂慮中，我草草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碗筷，索蘭奇怪道：“不吃了嗎？”
我有些生硬道：“不好吃。”
索蘭輕笑了聲：“真難養。你喜歡吃什麼？我等會找給你吃。”
我敷衍的說了兩個，索蘭就埋頭繼續吃了，我看著他吃的很香的樣子，心底卻越來越難受，不知怎麼想的，就突兀的蹦出來一句：“你最近有想起什麼了嗎？”
索蘭的動作頓了下：“沒有。”
“一點....都想不起來？”知道不應該這樣逼他，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心底的不安瘋狂滋長，像是能把我吞噬掉一樣。
“...嗯。”
索蘭也沒有再吃飯，餐桌上一片寂靜。許久，先開口的是索蘭：“那個芯片....你打算怎麼辦？”
這句話問得奇怪，芯片是他身上的，要怎麼處理應該他自己決定，他卻問我打算怎麼辦。
我想了想說：“等回到聯邦再取出來吧。埃爾索沒有把握，可能會傷到你。”
索蘭沒有說話。我看過去，隻能看到他臉上被頭發遮住的陰影。
“要....取出來嗎？”
“當然。”我遲疑道，“....你不想恢複記憶嗎？”
索蘭說：“我不知道。”他終於抬眼看我了，那綠寶石般的眼底有一片化不開的陰霾和冰霜，“如果，取出芯片，意味著現在的‘我’的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