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要脫出眼眶的猩紅眼球動了動,吐出了一個字來。
“疼.....”
我一愣,立刻便忽想起了最初他裝成小孩子的時候,一聲聲哭喊痛叫,把我唬得信以為真。現在看來,他也許真的很怕疼吧。
流沙已經沒到了他的脖頸,大概是沙子嗆到了被撕開的氣管裏,西斯艱難的說:“我....一定會....回來的....”他猩紅的眼眸直直的看著上麵,直到最後被黃沙掩埋的隻剩一個眼睛,仍然不錯的盯著那洞頂的日光。
他的眼裏仍舊沒有希望,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堅定的欲望。
他完全消失了。
黃沙掩屍,未嚐不是一個好的結局。
之後,我們被索蘭和科爾一個個帶了出去,包括查爾斯在內。
他離開的很快,連個招呼都沒打,不知是怕我們反悔還是另有原因,總之,那是我在荒星上見到他的最後一麵。
傾泄的流沙慢慢填滿了洞穴,連同底下那些不堪的痕跡,最終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流沙湖,混跡在荒星上數千個同樣的流沙湖中,再難以查尋。
我看著那片平整的沙湖,才真正感覺到,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蝴蝶”身殞,蟲族全滅,剩下的普通蟲子已經不足為懼。
我們成功了。
似乎終於有了喘息的餘力,我稍一放鬆,全身就要虛的要命,被一隻手穩穩的攬住了。
索蘭垂眸看著我,叫了聲我的名字。
這聲音不知為什麼,聽在耳裏仿佛從久遠的過去傳來似的,給我一種不甚真實的感覺。
“你....”我張了張口,臨到這時反而有些近鄉情怯之感,努力了幾次才問出來,“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我看到他的嘴唇有點顫抖。
索蘭閉了閉眼,似乎把一切翻湧的情緒都壓了下去,說了句:“是。”
“我想起來了,”他綠色的眼睛不穩的顫動著,“我沒有忘記你....我怎麼可能忘記你!”
我鼻子一酸,幾乎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下一秒,淚水就奪眶而出。
索蘭把我攬進了懷裏,在我抑製不住的抽噎聲中一句又一句的說著對不起,低沉的,顫抖的。
我沒有說話,隻是張開手,緊緊的回抱住了他。
所有等待的痛苦,連同時光看似難以跨越的距離,都輕輕鬆鬆的消融在這個擁抱裏。
我們回到了已經重建起一半的基地,和尤裏卡簡單說明了情況後,把傷者送去治療,我安撫著一直不放心的讓我再去檢查的索蘭,舉起我的左手,活動證明給他看。
索蘭仍舊緊緊皺著眉,死死盯著我的手,好像那裏有什麼值得深思熟慮的問題一般,看到我隨便動,就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讓我停下來。
我覺得有些好笑,便說:“怎麼,你還怕它再掉下來嗎?”
這句話剛一出口,索蘭的臉色就變了。
我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有些訕訕的閉上了嘴,悄悄打量著他的神色。
很久,索蘭才別過頭,沉聲道:“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我看著他的臉,視線慢慢移到他剛才握住我手腕的那隻手,此時藏在身側,竟然神經質的顫抖著,手背上青筋暴露。
我這才意識到,那種失去的恐懼仍然縈繞在他心裏,即使是突然恢複了記憶,也隻會催化這種不安。
我幾乎想抽自己一巴掌,這種節骨眼上,說什麼不好偏說這個,我是傻了嗎!
趕緊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看,這不是好好的嗎?”
我幾乎從未用過這麼溫柔哄人的語氣說話,就是對安娜也沒有過,不由有點臉紅,咳了聲,把五指插進他的指縫裏,掌心相貼,又湊上前一個輕吻印在了他唇上,含笑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