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江水浩浩經過這座古城,流入東海。這座縣城說來也妙,由於地處荒僻,也算是逃過了戰亂的浩劫,也沒有什麼旱災蝗災。在依舊完好保存的古城牆門那裏掛著一塊大大的牌子,上麵寫著“離城”——大抵是某年號間頒下來的賜名,不然縣城自是縣城,豈會自己生出名字來?
而人卻是帶著名字出生的,並且父母取出好名字多半是強求不得的——就像李三豐,是這座縣城茶館裏的小夥計,嬰兒時給這茶館主人在路邊抱了回來,就隨便給他取了個這樣的名字。
為什麼要叫李三豐呢,因為那茶館主人李逸仙極迷信道家,希望這個小孩能沾一沾武當始祖張三豐的仙氣——若不是姓實在沒法改了,李三豐可能真的要和那位武學大宗師同名了。
李三豐這時聚精會神地聽著茶館裏一位說書老頭的話,隻聽他說道:“何為火器?火器就是一種非常霸道無敵的炸藥武器。別人若是拿著火器往你頭上開一炮,就聽‘轟’地一聲你腦袋就開花了。中華自唐宋年間發明火器,到之後明清時期予以廣泛應用。”
“那慈禧老佛爺垂簾聽政的時候啊,中國就全麵進入了熱兵器時代。比起那威力巨大的火器呐,拳腳刀劍就一概無用啦。你想想人畢竟是血肉之軀,再怎麼練功夫,能擋得住那扣動扳機之後發出的那子彈麼?誰拿得出槍炮誰就是大王呐,於是各地開始興起使用火器的幫派,久而久之發展壯大,成了一股股勢力。”
“而火器的盛行必然伴隨著武林的衰微啊。雖然武之道還有所延續,但俠之道則幾近消亡。昔日少林武當稱雄武林,而如今呢?那河南第一幫嵩山幫被河北狼逐幫消滅之後,少林寺直接遭到了狼逐幫的攻擊。狼逐幫雖是新起的幫派,但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偏要去惹那古往今來公認的武學至尊。少林寺門緊閉也毫無用處,人家有炮啊,轟開寺門進去就是打砸燒。堂堂武學正宗被如此欺辱,毫無還手之力。”
這時茶館主人李逸仙關切地問道:“那武當呢?也這般遭殃了嗎?”
說書老頭素知李逸仙之喜好,心想若是將武當說壞了,隻怕自己飯碗都要保不住,趕緊回答道:“武當有真尊保佑,豈能和少林一般遭殃?隻是武當弟子們在那段風口浪尖不敢下山而已,避開了風頭就是了。”李逸仙長呼一口氣,顯得終於放鬆下來。
說書老頭繼續道:“然而中華武林真的一蹶不振了嗎?非也非也!在我們這般常人的眼裏,自然隻能看到一般情況,拳頭敵不過火器;又或是道聽途說那些傳聞,道是武林泰山北鬥被火器所壓倒。其實啊,非也非也!”
“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赤手空拳的人打得過拿槍支的人?”在座的茶客們都議論紛紛,都不可置信。
“我行走江湖多年,別的不足道哉,就有一件事我永生難忘啊。且聽我慢慢道來。”說書老頭示意大家安靜。
“以前我本是一名師爺,跟隨一名縣官活動。那時師爺這個行當已經快絕種了,也隻有在偏僻的地區才還設立這樣一個差使。偏僻的地區自然治安差,但那會兒我是做夢都想不到大白天地走在官道上都會遇上土匪。那土匪手裏拿著把短銃指著我的胸口,逼著我把身上所有錢財都丟地上。”
“可我一個破師爺哪有什麼錢財呀,把全身上下所有的東西都翻出來了也就一個假金鏈和買碗牛肉麵的錢。那土匪不依了,他告訴我說這是他幹的第一票,本來搶筆大的還能好交差,倒也省了投名狀了。有人可知投名狀是什麼意思麼?”
李三豐搶答道:“我知道!就是入綠林得交份生死契,大多是做個大案子拿條人命,意思就是身陷於綠林再也不會反悔了。”
“不錯啊,那土匪因為搶不到我多少錢,看來是隻能要我的命了。我看他殺念已起,趕緊討饒道,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不明不白地死了誰去養他們呀,今日放我一條生路,明日正午定將再於此地相候送上金銀珠寶。但他眼睛都發直了,道,你以為我會信你這種鬼話嗎?他說完手腕就抖了起來,估計是要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