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丸子一直走到船尾，手扶護欄，默默眺望塞納河。
郭子豪緊隨在她的身後，尋思，她不會想不開突然跳河吧？他立刻做出防衛姿勢，隻待小丸子有什麼異常舉動，立刻抱住她。
“我跳，你會跟我一起跳下去嗎？”小丸子頭不回地幽幽問。
“不會，我報警，讓蛙人來撈你。”郭子豪說：“別傻了，這樣太小孩子氣。”
“你一直把我當小孩子？”
“這倒是沒有，你聰明伶俐、可愛，比小女孩厲害多了。”
“可愛就是形容小孩子的。”小丸子聲音幽怨，淒楚。
郭子豪哄她說：“別計較這些字眼。說實話，你到底怎麼了？如果是成年人，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理智地去麵對，而不是鬧情緒……我這麼說，你不會生氣吧？”
小丸子搖搖頭，幽幽歎口氣，“我感覺很不好，就好像一個瞎子陷入了萬丈深淵，沒有人會拉我一把，沒有人關心，沒有人在乎。”
郭子豪琢磨不定她的心思，試探著說：“我這不陪你來著？夜半三更的，冷風嗖嗖，隻穿著浴袍。”
“對不起，老郭。”小丸子忽然說：“我不是有意來打擾你的，在你最開心的時候。我也不想這樣，有些意外。”
郭子豪詫異，轉念一想，問：“出什麼事了？”
小丸子不答，過了會長長歎口氣，身子顫抖起來，似乎很冷的樣子。
郭子豪見狀，但也沒法，他隻有一件浴袍，總不能脫了給她披上。猶豫一下，他伸手從後麵攬住小丸子的肩，靠近她，“我知道你很難過，說說看是什麼事？我能為你做什麼？”
小丸子輕輕掙了掙，但沒掙開他，反而好似依靠他更緊了，垂低目光說：“唉，你幫不了我的，任何人都無能為力。”
郭子豪想了想說：“我不知道遇到什麼麻煩，但我想，如果問題最終能解決，那就不用擔心了。如果麻煩大到無法解決，那……擔心也沒用。你別難受了，人啊，隻要活著就好，健健康康，能吃能睡……”
他正說著忽然間，隻見小丸子又流下淚，頭一偏靠在他懷裏，嚶嚶抽泣。
郭子豪心想又來了，他隻得抬手輕輕撫慰她的後背，給予她精神上的安慰，這時也無話可說的。他預感小丸子肯定是遇到了什麼大事，而非為了他的桃花劫。
過了會，小丸子在他懷裏低聲說：“我真是個不懂事的小孩，隻會胡鬧，折騰人，我以為我長大了，博覽群書，見識多廣，自以為聰明，但……實際上還是個頑劣的孩童，沒心沒肺的，讓人操碎了心。
郭子豪聽了，心頭驀然一酸，感覺到她這話說得並非反話，而是真真切切，盡透深刻的自責和內疚。他轉念一想，問：“你和家人吵架了？你爸？”
小丸子點點頭，卻又搖頭。
“唉，親人之間沒什麼可爭執的。”郭子豪想及最初見到小丸子，在他家花園裏半夜哭泣的事，有些明白了，就說：“尤其是做父母的，都那樣，天下父母心，做什麼事都是為了兒女好，有些事盡管當時看起來別扭，但想通了也就明白父母的心。”
他這麼一說，小丸子更是觸動深刻，伸手緊緊抱住他，哭個不停，嘶聲力竭的。顯然，她與父親發生了什麼事，結果難受了。
“你爸怎麼了？”郭子豪問。
“他……他要離開我了……今晚，我才知道……”小丸子抽泣說。
郭子豪吃了一驚，問：“離開你？去哪裏？”
“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我以後任性胡鬧，他再也不知道了……沒人再心疼我，愛我，像爸爸那樣，愛我……”
郭子豪吃驚醒悟過來，小丸子的父親要死了？車禍、還是疾病？來得這麼突然。
他問：“你說清楚點，你爸出了什麼事？”
小丸子哭泣不止，過了好一陣，她才說：“我得走了，去陪我爸，在他最後的日子。”
郭子豪暗歎口氣說：“應該的，盡快吧。你家在哪裏？要我送你嗎？”
小丸子搖頭，“我自個能走，有人來接我。”
“好吧，保重！”郭子豪簡短說。心有些沉落。再見不知何時，此刻，他忽然有些不舍。
小丸子沉靜了會，拉他的浴袍擦擦臉，拭去眼淚，抬頭看他。
眼眸泛紅，目光複雜之極，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諸多傷逝離別之情。
郭子豪一顫，有些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