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銳問:“接下去怎麼走?”
“哦,再到東方路。”我答。
他的手忽地顫了一下,確認說:“你住那裏嗎?”
這一簡單的問題卻隱含許多敏感的元素,我思考用了一秒,回答道:“嗯,和他一起。”
這一次,齊銳再沒說話,一路沉默著把警車開到了我和俞寧的小區樓下。
“那我就上樓了,明天所裏見。”我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孟然……”
臨開門一瞬,齊銳叫住了我。我轉頭,幽暗的駕駛室內,他仍如雕像般靜靜坐在那裏。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頓了一頓,接著麵向了我:“在他出現之前,我就告訴了你,我對你的感覺,你會接受嗎?”
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問題是無解且無意義的。人們追問它們的原因或許是尋求一個心理平衡,或許是尋求一個宣泄的出口,但無論答案如何,絲毫影響不了現實這個大前提。
我的手還拽著安全帶,忘了鬆開,敷衍說:“嗐,問這幹嘛?主要答了也沒啥意義嘛。”
“還記得警校時打辯論賽麼?”齊銳不容我回避,“現在,我要你正麵回答得是一道選擇題,答案隻局限於會與不會。”
麵對他的直截了當,我愣了許久。
在這樣一個夜晚,在齊銳一次次向我伸出援手,在明顯覺察到他失落的時候,我想,或許把那些沒意義且深埋心底的答案告訴他,讓他稍稍好過一點也未嚐不可。
於是,我說:“會,但是……”
“好了。”齊銳伸手封住了我的唇,“後麵的話,你不說我也明白。”
隨後,他移開了手指,無聲地吸了幾口氣。昏暗的光線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注意到他的眼角像是微微發亮。
“是我不好,我該早點就告訴你的。”
良久的沉默後,齊銳低咳一聲,聲音明顯沙啞於先前。
我不知該如何終結眼下的尷尬,硬著皮道:“其實,我真沒你想得那麼好,我……”
話沒說完,齊銳突然托起了我的臉頰。
曾被強吻的記憶刹那襲來,我來不及多作反應,本能地向後一縮,牢牢閉上眼。原以為又要降臨的狂風暴雨這次卻並未襲來,我緊閉著眼,隻覺側臉被一隻冰冷的手輕輕撫過,一個滿是無奈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
“我……就讓你這麼害怕嗎?”
我睜眼時,齊銳已經鬆開了手,他強行扯出一抹笑:“你那個來報案的朋友也挺有趣,不過為了不影響所裏的破案率,他願意的話,明天過來把那樁報失的案子消了吧,晚上要是時間不衝突,就一起吃個飯。”
眼看齊曉楓報假警的伎倆被拆穿,我有些不好意思:“我那朋友瘋慣了的,你不用理他。”
“這不是你期待得進展嗎?”齊銳看著我,“他應該是你很好的朋友吧?我總得給你這個麵子。”
這世上有一種自以為是的傻B,當他發完好人卡,還會惟恐天下不亂地給愛他的人牽線搭橋。
他天真地以為對方會為些感激他,忘記他,和他一樣獲得幸福。他的傻B之處在於他並不知道,這根本是在別人的傷口上狂妄地灑鹽,根本是把別人的自尊放在地下反複踐踏,根本是一刀捅完又補一刀,接著還問你幸福嗎?你快樂嗎?
如今,我就成了這樣一個傻B,被動地、莫名地、順其自然地。
“好,那我替你約他,他叫齊曉楓。”說罷,我打開車門,飛快而出。
回到家,洋酒後勁發作,我打著哈欠走進衛生間,放了熱水,躺進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