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弦被押解上了市特的警車。空曠的碼頭外,救護車呼嘯而入,單架車被飛快推進了事發集裝箱。孟然脫下血淋淋的風衣,覆蓋在齊曉楓赤裸的身體上,他依舊死死抱著他,拒不配合醫護人員的救治。
齊銳上前叫他:“聽話,先去醫院吧……”
“走開。”孟然漠然回應。有人試圖抬他上擔架,孟然卻忽然爆發,衝著周遭的人咆哮起來:“都給我滾開!”
醫護人員見狀,互相打了手勢,重回車裏準備鎮靜劑。集裝箱外又有一個人蹣跚走入,他臉上的神情在看向裏頭一刹那便徹底僵住了……
孟然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齊曉楓,他頓時一個激靈,怔怔地抬起了頭。
韓哲斌終於來了,他和齊銳一路風馳電掣,趕去接應孟然和齊曉楓,可直到碰上了市特的安瀾,他們也沒能聯係上另外兩人。
韓哲斌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他心裏焦急萬分,卻在跟隨市特進入碼頭的時候,被勒令留在外圍等待,心急如焚的他怎麼也不肯答應。
齊銳卻不和他多話,直接抽出一名特警的手銬,要把他鎖在車上。而就在這時,碼頭深處突然響起了一記槍響,也正是那一記槍聲讓韓哲斌的心一下沉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悲痛感猝然湧上心頭,讓他整個人愣在了車裏,竟是不能動了。齊銳和安瀾顧不上失常的韓哲斌,立即與在場的市特隊員一同奔著槍聲而去。
此時此地,韓哲斌終於見到了齊曉楓,他難以置信地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接著一步步踉蹌而來,艱難地走到了齊曉楓的遺體旁邊,呆呆站著,半晌沒有說出話。
良久良久,韓哲斌終於回過了神,他頃刻失控,重重一巴掌抽打在孟然的臉上,瘋了似的掐住他的脖子:“我把曉楓交給你時候,他可是活著的啊!他昨天才剛跟我結婚啊,孟然!”
齊銳見狀,急忙拉開了瘋狂的韓哲斌:“你沒看到孟然傷成什麼樣了嗎?齊曉楓死了,難道他不比你難過麼?”
韓哲斌仍不管不顧地要往前撲,安瀾上前攔住他,淡淡給了兩個字:“退後。”
大顆的眼淚正奪眶而出,韓哲斌繼續叫罵:“他難過……他難過怎麼不陪著一起去死啊?為什麼……為什麼活得是他孟然,死得卻是我的曉楓啊?!”
“閉嘴!”齊銳十指成拳,“再罵一句,我就讓你徹底開不了口!”
韓哲斌來回看著擋在他麵前的齊銳和安瀾,目光最終鎖在了血人一般的孟然身上,他淌淚點頭:“好啊,孟然,你真是好啊!有這麼多人關心你、保護你!可齊曉楓有什麼?他是掏幹了他的命來對你好啊!”
孟然的臉頰上綿延出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紅淚痕,他漸漸哭不出來了,卻仍發出一聲聲撕心哀嚎。
韓哲斌的手機響了,鈴聲不合時宜地一遍一遍回蕩在血腥的集裝箱內,屏幕顯示是齊曉楓的律師打來的。韓哲斌木然地摁下了免提鍵,律師在另一頭向他宣讀了一份遺囑。遺囑的內容是齊曉楓回國前就擬定的,他早早地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特意提前立下遺囑,將所有財產淨數轉到孟然名下。
在新婚的那一晚,他讓不明就理的孟然簽署了這份生死契約,之後又叮囑律師,說他明天如果沒能順利登機,就代表已經出了意外。這樣一來,遺囑便可自動生效。
律師解釋說:“遺囑中的所有財產包含了齊先生的身體器官,他特意強調稱,如果孟先生在保護的他過程中肢體受到了侵害,他願意將自己的器官無償捐贈出來。”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無一發聲,隻有電話內的聲音繼續在響:“韓總,齊先生還有一句話要我轉述給您。他說錢財本是身外之物,像您這樣的身份不缺,也不在乎。他願意把自己永遠地留給您,您要怎麼處理他的後事,他都尊重您的意見,因為……您是他唯一的丈夫。”
韓哲斌的眼淚瞬間又湧了下來,哽咽到難以自持:“傻子!齊曉楓,你真是個傻子!你把什麼都給了孟然,那你自己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