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非爾眼中人其二(1 / 3)

紀長淵抬劍疾刺,大開大闔,率意狂亂,他麵前的人措手不及,居然真的讓他擊開去,遠遠地一劍飛出,鏗然釘在那個雪鴻首領的肩頭。而同時,祝東風亦從陸棲淮的手中筆直地飛出,唰地一下釘住那個首領的軀幹,並沒有下死手。

所有的人都停了手,而陸棲淮按住了玉笛的孔,仿佛下一刻就會奏響殺伐之音。

紀長淵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被短暫製住的雪鴻首領,無視了逼近他後心的數十柄劍,冷笑:“聽說沐餘風雇傭了你們,把殷神官關押到休與白塔下麵了?”他扭斷了那人的手腕,對方也是老辣的鐵血殺手,哼都未哼一聲,也一言不發。

陸棲淮並指梳理著祝東風的玄黃二色劍穗,居然勾了勾唇:“這裏幾乎是你們組織的全部精英了,如果想要殺掉我們,至少要死一半人。我知道你要留存實力去做其他事,不妨做個交易,你放我們走,我們也不動手。”

那人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嗤笑,似乎頗為不屑,紀長淵手背上的青筋凸出來,他生生地按捺住了再度拔劍的手,也冷笑了一聲——死在這裏可不行,無論如何也要想個法子確保殷景吾的安全。雖然他與對方曾勢如水火,頗為嫌隙,然而,從計劃製定的那個時日起,條約就堅定地形成,殷清緋在不淨之城中為臥底,而他和林青釋,則必須恪守殷景吾的身世,保護他的生命。

他雖然和正人君子一點也沾不上邊,卻是極重承諾的至情至性之人,何況是這樣跨越生死的承諾,那可一定要完成。

在雙劍的脅迫下,雪鴻的那個首領終於不緊不慢地緩緩開口:“七妖劍客,要讓我放你們兩個走,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我們是收了傭金辦事,既然沐餘風給了足夠的款項讓我們關押殷神官,我們也不能轉手這麼快地就讓你們去救他。”

“得撈些本回來。”他根本無懼生死,在兩柄稀世名劍相對中,依舊神色如常。

紀長淵皺眉,倘若對方是要金錢來交換,他和陸棲淮大概都身無長物,這可頗讓人為難了。他聽得那人慢悠悠地說:“久聞紀氏用毒、解毒冠絕天下,可惜為凝碧樓所滅,我還無緣得見。”

那首領瞥了一眼在旁邊站著的凝碧樓眾人,一撫掌:“呈上來!”

晚晴驚愕地發現,動的居然是凝碧樓的人,他們魚貫地拿上來十杯酒,一字排開。他心中疑慮,忍不住抬眸看何昱,卻被對方緊抓住手,低語,一說話,冰冷的氣息就打在溫熱的雙頰上:“別想了,繼續看。”

那首領說:“這裏有十杯毒酒,隻有一杯是沒有毒的——七妖劍客,敢不敢嚐試一下?”銀白色的液體在杯盞中晃動,日光下徹,十杯看起來並無二致。

紀長淵盯了半晌,拿起左邊第四杯、也是最靠近手邊的一杯,一飲而盡。

那首領注視著液體流入他唇齒間,咕咚咕咚灌下,看這個人麵色蒼白,有輕微的顫抖,額頭上也漸漸冒汗,可是站得筆直,挺拔如劍,顯然不像是中了劇毒的樣子。

“你走吧!”那首領揮了揮手,似乎動了動唇,欲言又止,居然真的放他們走了。畫麵就此中斷,何昱向後翩然退開,眉間朱砂更加嫣紅如血,甚為醒目。

“可是紀長淵明明沒死啊?”終於能說話了,晚晴忍不住發問。

何昱冷冷地看著下屬,解釋:“那十杯裏都有毒,如此摧心肝噬肺腑的劇毒,隻一下就能要人命,也虧他能忍住。”

晚晴動了動唇,內心隱約對這個人升起了一絲敬意,他不願再討論紀長淵,低聲:“這很奇怪,我感覺陸棲淮以前像是認識他,可是按照我們這些天來對陸棲淮的了解和分析,遇上這麼生死攸關的事,他絕不會把相識之人扔在一邊,坐視對方孤身赴險。”

晚晴猜測:“除非,除非他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或者他幹脆就是想讓紀長淵死。”

他道:“還有,雖然雪鴻的首領定了這個十杯毒酒之約,我們的人為何要放走陸棲淮?就這樣擊殺他,不是更好嗎?”

何昱微微搖頭,再度勾了勾手指,這次他按上少年的眉心,傳輸著後來的畫麵。那是在離亂中有人持著玄霜石錄下的,並不清晰,隻能看見綽綽的人影相對,恰是陸、紀二人兜兜轉轉奔逃過一段山路,短暫停歇的時候。

陸棲淮攙扶著紀長淵,足下腳步虛浮,然而手指卻冷定如鐵。他毫不停息地轉過了數重山,覺察到肩上的重量越來越沉,提氣輕叱了一聲,這一聲尖銳的音節,如同一柄劍,生生地破開紀長淵混沌的意誌,讓他有了片刻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