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如沙,萬般皆不得己意。浮沉似夢,百年都不過滄桑。
莫道人生無常,莫談運籌帷幄。寥寥不過數載,幾番早已注定?
曾向上蒼期許,願得佳人一,長久不相離。連年的戰亂,此方未息,彼方又起。疲憊於東征西討的心靈,盼望著家的安寧。幼時,戰爭奪取了父母的愛護。少時,奔波毀去了兄妹的團聚。
陳曦曾道:“邊境戰火不熄,丈夫何以家為!”,其中寓意隻得陳曦一人知曉。不過是冠冕堂皇罷了。不是不想,隻是未曾遇見。
京都貴女,盤根錯節,深陷權利的漩渦,不過是一個個家族拋出的糖衣炮彈。溫柔繾綣,羞澀嬌媚,自小訓練的禮儀,一舉一動皆是規矩。粉黛掩眉眼,香粉化顏色。描繪出的容貌,如畫皮般將本性深深埋藏。那些如傀儡娃娃般的存在們。
陳曦曾期許,不求美貌傾城,但遇見一女子。那女子的笑容如陽光般耀眼,安靜則如月光般皎潔;哭泣是一滴露珠般晶瑩,得意是半壁錦霞般耀眼;談笑間春光洋溢,舉手間風卷落花;堅強明媚,善良溫柔。
曾以為,今生再不會遇上這樣的女子。畢竟,這世上,這般獨立堅強的奇女子又有幾何?隻不過,陳曦卻覺得,寧缺毋濫。等了一春又一秋,一年又一載。終是,遇上了。
猝不及防間,身後的動靜大了起來。子默向前排摔來,陳曦幾不可查的向後退了一步,倉促間想起昨日百裏越的眼神,眼裏滿是憤怒,勉為其難的陳曦決定去攙扶子默。卻見李相早已將子默扶起,尚好,不至於傷了他,不至於再讓百裏越更恨自己。子默不曾看見身後慕容紫滿臉的愧疚,然而,陳曦卻看見了。
那在昏暗燈光下閃爍的靈魂,那愧疚無辜的表情,那無言辯解的無奈。陳曦的身體清晰地看見自己的神思飄蕩,一縷一縷纏繞在慕容紫身周。絲絲縷縷將慕容紫包繞。
慕容紫見陳曦看向自己,也不知文臣是非該給武將行禮,鑒於官高一級,也就不吝嗇這一道官禮:“將軍安好。”慕容紫的聲音,明朗。喚醒陳曦漸已飄遠的神思,陳曦咳嗽了一聲,細細觀量,竟不辨雌雄。
空間中彌漫著一股淡雅的香味,似龍涎又像杜蘅。似有似無,時有時無,一早便已出現。卻不是慕容紫身上那一抹味幽香馥的沉香。那日的早朝,陳曦什麼也沒聽清,兩股截然不同的幽香在陳曦身旁殘繞,暗香襲人。
事程不多,早早的下了早朝。墨綠色與朱紅色逐漸分離開來,各自去了辦公居所。
灰白色的石磚上濃綠點點,漢白玉的欄杆被磨得光亮,卻早已在被時光腐蝕。許久不曾修葺的房屋,斑駁的牆壁,慘敗的大門。這裏便是掌管著戶籍財經的戶部。
尾隨著子默與慕容紫,陳曦來到戶部門前。遠遠地看著,聽著。練武之人皆有極佳的無感。目送著二人進屋,聽著他們在屋內的爭執。
“都來到戶部了,坊間傳聞,你借姻親攀升,你道是也不是?”剛一進得屋內,慕容紫便將屋門合攏,連忙問道。
屋內裝飾不多,多是案集宗卷。屋內的書架,書桌,椅凳皆是普通杉樹木所製。觸手粗糙,竟隻是粗粗打磨,不曾上漆。除了此刻子默頭頂上那幅燙金的牌匾,竟看不出些許戶部該有的樣子。
“是,也不是。”子默合了宗卷,麵上淡淡然,嘴角牽了牽,露出副神秘的樣子來。昨日的虛弱似不曾存在,聲音仍舊是那般,低冷。
“趙尚書辭任之時,舉薦的便是我。”子默抬眸,示意慕容紫坐下,歎道,“顧侍郎,資曆有餘,能力不足。本該是意料之中的。”
“可是究竟有多少事真的意料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