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世界的盡頭，宇宙的母體，自己最初的樣子？
激烈的陳詞，幾乎與控訴無異，虛影女子停下來，胸膛劇烈起伏著，目光灼灼發燙。
李赭心神激蕩，木然站起身來，從陰影中行到陽光下，留下另一道陰影。
所有話串聯起來細細品味，看似尖酸刻薄，卻未必沒有道理。
他清理著思路，對世界原始的認知，看似井然有序的世界觀，逐漸瓦解，直到轟塌崩殂。
他徐徐踱了幾步，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樣，我們的天性被神族奪走了？”
見狀，虛影女子沒有趁勝追擊，麵色反而緩和下來，排解道，“從我的立場出發，你們人類越恨神族，對我們魖族越有利。不過，我不屑於挑撥離間，所以要強調一點，你們不能怨神族。因為換成了妖與魖，可能下手更狠。”
她稍為停頓，感覺對方注意力傾注過來，才沉聲說道，“因為你們的祖先貪婪成性，‘洪荒之戰’後期，非但沒有兌現先前的諾言，還對神族提出了不可理喻的要求。”
李赭前行的身子停下來，側身問道，“有多不可理喻？”
虛影女子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們祖先提出，要自由出入天界。而神族實體進入人間的權限，卻掌握在當時人族手裏，遲遲不肯交出來。你，覺得合理嗎？”
李赭轉過身來，想了想說道，“從那個時候開始，天族看出人族有獨大之心，更有忘恩負義之嫌。所以在戰爭末期，以退兵相挾持，奪走我們的天性，讓我們誤以為這片大陸，就是整個宇宙，世世代代隻能在這裏生活？”
虛影女子沒有鄙夷，而是報以苦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至此人類低人一等，不能自己，千萬年後更是墮落得不成樣子。子弑父，兄害弟，徒叛師，易子而食，姐弟同床，手足相殘，欺師滅祖，還有什麼沒發生過？”
李赭眉毛彎起，發出尖刻冷笑，“別站在道德製高點審判我們。我才不信，其他三族都是聖人。沒有謊言，沒有背叛，沒有貪婪，沒有仇恨？每對夫妻都舉案齊眉，每個家庭都其樂融融，每個師門都發揚光大？我跟你講，小說都不敢這樣寫！”
虛影女子輕笑道，“無恥行徑，自然是有，不過好得太多。信與不信，恐怕由不得你。舉世沉淪，濁浪滔天，這片大陸已負擔不起你們的罪惡，審判即將來臨。”
李赭淡然笑道，“末日之說，自古就有，曆來層出不窮。直到今天，這方世界還不是好好的。說幾句危言聳聽的話，就把自己當先知了？”
虛影女子緩緩搖頭，神情迷離，“你大可以這樣想。我這次蘇醒，便感覺不對勁，時間已經越來越近，異相必定接踵而至。還有一點，我為什麼要騙你，你是這樣好騙的人嗎？”
李赭連連擺手，“別把我想得那麼高深，說起來，我隻是個十六歲的孩子罷了。你的口才遠遠大於美貌，鋪墊做得非常之好。我就直說了，我動心了，你真正想說的話，現在可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