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孟凡的話，李守義微微一怔。
他仔細回味著，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許久，他一聲長歎，“你說得有些道理。可我究竟該怎麼做呢？”
孟凡又彎下腰，一邊清掃街道，一邊說道：“向惡之人，永遠不會感受到這世間的善。你的善，在他們看來，是人善可欺，這會讓他們更加自信滿滿，令他們認為可以仰仗自己的惡，衣食無憂的活下去。我的建議非常簡單——將他們趕出去，不再給他們一分錢。讓他們為了生存，曆盡艱辛，自我反省，讓社會的大善與大惡，碾碎他們心中的小惡。當然，他們也可能淪落為小偷，強盜，可他們現在，與小偷和強盜，又有什麼區別呢？反正，事情已經不會再壞了，不是嗎？”
李守義訝異的注視著孟凡。
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年，竟然胸懷世界，對善與惡，看得如此通透。
這令他不得不對外表人畜無害的孟凡刮目相看。
李守義搖頭歎息，道：“或許，你是對的。”
孟凡放下掃把，雙手合十，輕聲喊道：“阿彌陀佛。”
……
三小時後，正午。
農民工子弟小學的後麵，一個由簡陋平房圍起來的大院內，七八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在院內奔跑玩耍著。兩三個年齡略大一些孩子，在搭建在露天中的灶台邊，熬煮著稀飯。
這裏地處偏遠，背後便是荒野，土地不值什麼錢。二十年前，李守義一磚一瓦的搭建了這個大院，供他和他收養的孩子們居住。
他收養的孩子，全是孤兒。
其中一部分，是因為身體有缺陷，被父母遺棄，也有一些身體健全但父母早逝。
總之，都是可憐的孩子。
李守義提著一袋蘋果，佝僂著腰，走進小院內，孟凡緊隨其後。孩子們立刻圍上來，好像活潑可愛的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叫著爺爺，同時又好奇的打量著孟凡這個陌生的不速之客。
“他們一會兒回來，你先坐。”李守義說著，將蘋果交給兩個小孩子。
孩子們立刻提著袋子，洗蘋果去了。
孟凡環視一周，見這院子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條。李守義拿來小板凳，遞給孟凡，笑道：“院裏還有三十幾個孩子，大些的在讀書，晚上才回來。小些的便在院子裏玩耍，晚些時候回來的哥哥姐姐，會教他們讀書寫字。”
“爺爺，爺爺。你看……”一個四五歲的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捧著一張皺巴巴的紙，蹦蹦跳跳的跑到李守義麵前，“昨天哥哥教我寫的字，我全學會啦。”
李守義撫著她的頭，一臉慈愛，讚許的點頭。
這可不得了，其他孩子們馬上全部聚攏過來，圍著李守義，嘰嘰喳喳的叫著。
看著這一幕，孟凡心中感歎。
大多數人將善掛在嘴上，像李守義這樣，將善付諸行動者，寥寥無幾。
對於這些孩子們而言，身材有些佝僂的李守義，就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李守義一臉慈祥的撫摸著孩子們的頭，就在這個時候，那兩個黃毛勾肩搭背的回到了院子。
孩子們似乎很怕他們，馬上一哄而散了。
他們冷冷哼了一聲，其中一個喊道：“今天中午吃什麼？”大概，隻有吃飯和睡覺的時候，他們才會回到這個院子。
一個小孩怯生生的說道：“我熬了稀飯，還有些鹹菜和臘筍。”
“就這些？”黃毛的聲音，頓時高亢了起來，“我們可是正在讀高三，要補充營養。每餐都要有魚肉！天天這麼清粥小菜的，誰他媽受得了。誰有錢，叫個外賣。”
李守義皺了皺眉頭，搖頭輕歎。
孟凡嗬嗬一笑，招手喚道：“既然如此，我帶你們出去吃吧。”
“真的？”黃毛眼睛一亮。
孟凡點點頭，向院外走去。
李守義急忙拉住孟凡的袖口。
孟凡回首看著他，一臉淡然。
過了一會兒，李守義喟然一歎，鬆開了手。
孟凡背負雙手，走向院外，兩個黃毛相視一眼，露出喜色，緊跟了上去。
行了一會兒，孟凡頓下腳步，黃毛們頓時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一人說道：“去哪兒吃，吃什麼？我知道有家海鮮大排檔味道還不錯。”
“在這兒吃！”孟凡突然轉身，麵帶令人心悸的笑容，“就吃……貧僧的拳頭。”
兩個黃毛頓時瞪大眼睛，一個罵道：“連那老東西都怕我們，你他媽這是活得不耐煩了。”
“是啊，確實有人活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