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寧小姐,你再好好的想一想,除了你還有誰有殺人動機?”陳新安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但她覺得沈寧寧並不是殺死村長的凶手。
會是誰?
那天晚上,洪靜怡看到了沈寧寧,林富看到了洪靜怡,這其中是否還有其他的人?
“不知道。”沈寧寧搖搖頭,她一直都以為是自己殺了村長,她那一鐵錘砸下去,眼睜睜的看著村長的後腦勺開花,鮮血直流。
村長回過頭來,不敢置信的伸手指向她,嘴巴囔囔,好像想喊‘救命’。她手裏提著滴血的鐵錘呆呆的站在旁邊,看著倒在血泊裏的村長,還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媽媽。
沈寧寧像傻了一樣的站在那裏,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夜裏的冷風一吹,她才回過神來撲在媽媽身上最後卻隻看到媽媽複雜中帶著怨恨的目光。
媽媽死不瞑目。
沈寧寧把村長拖上板車,把他扔進附近林富家已經被廢棄多年的糞坑,然後回家把媽媽拖到屋後的菜園裏給她換上最幹淨的衣服。
那天夜裏,她離開了家,離開了村,從此再也沒有回去。
那天夜裏,她一個人走在漆黑的小道上,耳邊全是媽媽親切卻帶著涼意的叫喚,一聲聲‘寧寧,寧寧’。她走著走著,好像聽到媽媽在她身後喊‘回來,回來’。
耳朵是媽媽的呼喚,眼裏看到的是一片血紅。
沈寧寧嚇得跑了起來,村裏的小路本就窄小,還帶著坑坑窪窪,她摔倒了爬起來繼續跑,繼續跑。在漆黑的夜裏,看不到方向,看不到前路,隻能傻傻的憑著一股氣往前跑。
這一路,她好像跑了很久很久,好多年好多年。這些年,她好像一直生活在黑暗裏,看不清前路,看不清方向,隻知道往前跑,為了名利,為了錢財,她活在黑暗裏。
在外人麵前,她努力的隱藏自己身上的汙髒和黑暗,假裝自己是一縷能給別人帶去溫暖的陽光,她一邊裝一邊沉淪。
她向往陽光,卻在黑暗裏越踩越深。
她努力的讓自己和善溫暖,然後又為了名利而踩進各種黑暗的深淵。有時候,睡著她總感覺自己被一片血紅給淹沒,她努力的從血海裏掙紮著跳出來,最後總是精疲力盡而沉默下去。
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卻總是失敗告終。
她渴望天亮,卻又害怕天亮。
她想要活出自我,卻又害怕別人看見那個醃臢惡毒無情無義的自己。她把自己包裝得越美好,她就越害怕有一天真相被揭穿。
有時候,累了,她甚至想:要不,去自首吧。還良心一個安寧。
現在,終於到了這一刻她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害怕,當然也沒有想象中的輕鬆釋然。不過,以前那種害怕曝光的惶惶不安沒有了。
以前出門最害怕的就是警察,現在……沈寧寧勾起嘴角,笑了笑。一切都要結束了。她的工作,她的未來……沈寧寧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一無所有,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很痛苦的詞。
曾經她一無所有的從家裏跑出來,來到b市上大學,為了學費,為了錢,混跡在影視城然後混跡在各種男人堆裏。
辛辛苦苦,出賣尊嚴,出賣身體,出賣所有能出賣的一切,到最後還是一無所有。而她可能連重新開始的機會都沒有了。
沈寧寧無奈的閉上眼睛,這,可能就是報應吧。
如果當初她不執著於讀書,而是小學畢業後就和村裏的其他孩子一樣出門打工,或許媽媽還在。隻是,她不甘心。她永遠記得爸爸把她拋高高的時候說過的話:我家寧寧聰明漂亮,是要大學的,是要走出小山村的。我家寧寧是要嫁一個有錢的好男人的。我家寧寧……
爸爸口中的寧寧是最好的,最幸福的。
可惜,爸爸沒有照顧著他家的寧寧一起長大。他家沒有了爸爸的寧寧活得艱難,最後走錯了人生路。
沈寧寧捂住幹巴巴酸澀澀的眼。她就是不甘心一輩子窩在村裏,整天為了幾個紅薯而忙忙碌碌,辛苦一整天最後連個雞蛋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