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治(1 / 3)

公元2020年,我們熟悉的世界,仍舊熟悉,大地和鳥獸依舊保持著原本的摸樣。但就是因為,它們保持著原樣,所以人類沒有察覺到這個世界微妙的變化。天穹上,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看到網狀的白光,在這兒看到的隻是局部。事實上地球在宇宙中已經被一張“蜘蛛網”“粘附”住了。當人們把這張網放大的是一個個半徑不足1cm的球狀發光體在運動,他們有自己的交通秩序,在交叉口停留,然後運動。它們在直道上的運動很快,但到了彎道上就會集體減速,從不會發生碰撞。

它們到底是什麼,沒人知道。應該說不可能會知道,因為第一個發現他們的人發了瘋,他的眼睛呈現出了橙色的光芒。隨後他綁架了他的家人、同事,說著奇怪的話。不久有幾個人回來了,但他們也發了瘋,眼睛泛著橙色的光芒,而另外幾人則再也沒有出現過,不知是死是活。世界各地都在上演著這樣的事件。

不久世界上就上演了一場人類史以來最大範圍的“捕捉”。沒有種族歧視,沒有宗教分歧,隻是單純地圍捕。被捉到的人都回來了,但回來的隻是他們的肉體,他們內在的思想已經不再是他們自己了。正確來說,他們的肉體已經被別的意識給占有了。人類社會,已經破敗不堪……

“呼呼……”大樓三層的黑暗走廊裏,一個皮膚黝黑,褐色頭發的男人,正在走廊裏朝著走廊的盡頭沒命的奔跑著。就像一隻窮途末路的羚羊,在進行亡命奔途。

亮光,一點亮光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光線越來越強,越來越刺眼,男人的步伐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快。近了,男人看清了,原來那是一道窗戶。男子不顧一切的撞碎了窗子,像一片沾了水的楓葉,硬生生的落在了水泥地上,碎裂的玻璃劃破了男子的軀幹,男子表情扭曲,眼裏露著恐懼,淚水緩緩地劃過他滿是傷痕的臉頰。男子失去了意識。與此同時三樓的窗邊探出兩個身影。一個金發的白種女人和一個光頭的黑種人男子。

二人看著趴在地上的男子,表情淡漠,眼中泛著橙色的光芒,兩人都穿著灰色筆直的西裝,給人以一種不可侵犯的感覺。

“回收。”金發女子對男子說道。說完就朝走廊裏走去了,男子沒有做聲,默默的點了點頭轉身朝黑暗的走廊中走去。

“傷口縫合完畢,生命特征沒有異常,趁其意識?還未恢複,抓緊植入吧。”聲音傳入男子的耳中。男子緩緩睜開眼,手術台的燈光異常的刺眼,兩個模糊的人影,映入男子眼簾。

“嘶——”尖銳的聲音,傳入男仔的耳朵,聽起來好像是高壓水槍手術刀的聲音。男子被翻了一個身,緊隨其來的是胸口傳來的一陣劇烈的疼痛,男子想叫,聲帶的肌肉卻無法響應他。這時一個發亮的微小球體從天空中的網絡上,緩緩的落到那個金發女子手裏。

金發女子開口道:“年長的遊宙者啊!們已經為你尋到了新的軀殼。”球體失去了光芒,房間陷入了安靜。球體中間出現了一條細縫,一道溫暖的白光從中一出,白光並不刺眼,反而讓人感到了安詳。球體從那條裂縫慢慢展開,一根絲狀物,泛著白光靜靜的躺在球體裏麵。。兩人的眼裏充滿了凝重。金發女子用雙手將絲狀物捧出球體。頃刻間她眼中的凝重專為了慈祥,女子將絲狀物輕輕地放到了男子的胸口上。絲狀物開始蠕動爬進了男子胸前的傷口。而傷口卻開始慢慢的愈合了。男子閉上了雙眼,失去了意識。

他閉上眼睛僅僅十幾秒鍾,在這雙眼睛再度睜開時,眼睛裏泛著橙色的光芒。

男子起身,東張西望,好像一個充滿好奇心的嬰兒。

黑人男子把手伸向了他,想要握住他的手。男子卻本能的用雙手護住了胸部。

“是‘精神’決定了軀殼。”他們選擇了最符合自己的詞語來稱呼自己——精神。

女子拍了拍黑人男子的肩,走上前去,男子見來人是一女子。慢慢發下了警惕。女子伸開雙手。溫柔的抱住了他,一開始,男子的手不知所措的杵在手術台上。但當他感覺到對方傳來的溫度時,便情不自禁的摟住了那女子的腰肢。

“沒事了,到家了,遊宙者。”

時間在流逝,轉眼已過了五天。

“怎麼樣?還習慣嗎?這副軀殼。”

“嗯。”

“抱歉,還不能讓你出去感受這個星球的生活。”遊宙者,聽後沒有做聲。

“這幅軀體的主人,是僅剩的幾個地球人之一。我們需要他的記憶。”那白種女人解釋道。

遊宙者剛欲開口,又將嘴閉了起來。默默的點點頭,閉上了雙眼。,在腦中搜尋男子的記憶。

“男子是中國馬來西亞混血,叫做華子。母親生下比自己小五歲的弟弟時死於了難產。兄弟兩人與父親相依為命。父親在雲南做護林員,三人居住在一個五十平米的小木屋裏。兄弟二人,一個高三一個初一,每天走五公裏的山路上學。雖然勞累但對生活也很滿足。”遊宙者閉著眼訴說道。那女子點了點頭。

“但有一天,電視上開始報導一係列的怪異的事件。”遊宙者頓了頓,自己嘀咕道:“就是我們嗎?”

“什麼?”

遊宙者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三人開始都不以為然,終於有一天,就連電視主持人眼中也開始泛出橙色的光芒,三人連忙關閉了電視,生怕那雙眼睛會看到自己、傳染自己。三人在恐懼中生活了三個月,在山中打山雞、麻雀采野果維生。與城市徹底隔絕。

但是這一家人還是沒有躲過圍捕。一天,一群身著筆直灰色西裝的男人,找到了他們。三人采集完食物,剛從山上下來就遇到了那一群男子。父親驚呆了,手中捧著的野果掉了一地。片刻的寂靜後,父親的表情變得越來越扭曲,嘴唇顫抖著,扯著脖子,嘶吼道:‘快逃!’旋即推了一下兄弟倆。他們如夢驚醒,呆了一下,並不相信眼前的事實。持續了幾秒後,兄弟倆反應過來,立刻向密林中跑去。但他們的父親卻相反反向跑去,手裏拿著一把生鏽的柴刀……。”遊宙者說到一半,突然腦子裏一片漆黑,緊接著的是一聲怒吼:“混蛋!從我的腦子裏滾出去!”

遊宙者猛地睜開了眼,眼眶一陣辛辣,淚不止地流出。一絲血從遊宙者的鼻子裏流了出來。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他呆住了,明顯的有些失措。

“這個星球上,總有一些擁有強大精神力的人,盡管如此我們還是想要盡快了解這些反抗者的基地位置。”女子說完重重地拍了下遊宙者的左肩。遊宙者滿麵驚恐的點了點頭。

“好了,我們會給你安排休息的時間。”她說著招呼來了兩個穿著灰色西裝的男子,架起了遊宙者,七轉八折後將其帶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關了起來。

房間是一間會客廳,放著一套紅色的沙發、一張茶幾以及一麵鏡子。他站到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欣賞著這一副全新的軀體。他將手伸到鏡子上慢慢摩擦,似乎想要去觸摸到鏡子裏的那個男子。鏡子中的男子一頭波浪狀的褐色頭發,略厚的嘴唇揚起了一點淡淡的弧度,遊宙者用手撫摸著鏡中男子的臉龐,輕歎了一聲,說道:“你……也存在於這幅軀體之中嗎?為什麼要與我爭搶這一副軀體,這種軀體在這個星球上不是有六十億之多嗎?為什麼偏偏……”說道這裏遊宙者惋惜的搖了搖頭,開始端詳起他那雙漆黑的眸子,她被這雙與眾不同的眼睛給迷住了。

真是與眾不同,真美。黑色眸子的映出了自己。黑色……

想到這,遊宙者好似想起了什麼,死死的盯著那麵鏡子。

“把……我的身體還給我!”華子怒吼的聲音在腦中回蕩。

“這是我的!”遊宙者對著鏡子怒吼道。

“這裏不屬於你們,快給我滾出這個星球!”

“我們的星球已經無法容納我們了,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私欲和欲望,而抹殺他人的存在,占有他人的身體嗎?!”

“我們沒有傷及你們的性命,你們的意識仍留在你們的肉體中,不過是在沉睡!這便是我們之間的和平!”遊宙者語氣中帶著幾分孩子的仍性,實在無法將其與年長一詞放到一起。

“我們要的和平,是每個人的人身自由,不是被你們統治!淪為你們的奴隸!”華子大聲的怒吼,聲音在兩人的大腦裏衝撞,遊宙者痛苦的蹲下了身子,但腦中的怒吼並未停止,惡毒的話語,如地下泉水一樣噴湧而出。漸漸的聲音消失了。遊宙者定定的蹲在鏡子前。兩行淚水從臉上劃過。

“為別哭了!你是男人吧!“

聲音再次在腦中響起。遊宙者搖了搖頭含著淚自言自語道:“不是肉體選擇精神,而是精神選擇肉體。”

“別給我故弄玄虛,說人話。”

“用你們這個星球的話來說,我是女的……”

腦中安靜了片刻,華子立馬轉移話題問道:“你到過多少星球?”

“五個吧。”遊宙者答道。

“那你可以把肉體還給我嗎?”

“……不行。”

華子聽後沉默了,不再說話。

過了半個多小時,遊宙者鬆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總算是‘睡著’了嗎?”

“不,隻是縱使與你爭吵也毫無意義。”

他歎了口氣又說道:“你除了遊宙者這個名字,還有什麼自己的稱謂嗎?”

“有啊!”

“叫什麼?”

“華子——β!”

“那我就叫你……華塔吧。”華子對遊宙者簡直無言以對。

“華塔,我們做個交易吧。”

“交易!?”

“對,你帶我去找我的同伴,我則讓你看一看真正的人類社會和這個星球生物真正的生存方式。你也不想被關在這裏吧。如何?”華子十指相交等待著遊宙者的回答。

“不可能,我們出不去的。他們不會允許的。”遊宙者搖著頭說道。

“他們?”

“獵捕者!就是捕捉你們的那些穿西裝的人。他們是新生的,單方麵強化了捕獵能力,單性繁殖出來的孩子!我們的……短命的孩子。”華塔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明白了嗎?我們根本沒有生存的可能。他們是沒有人性的,短暫的生命賦予了他們力量。”華塔對著窗外的天空攤了攤手,眼裏充滿了絕望。大腦再一次靜了下來,靜得像一間空房。

俄頃,華子的一句話打破了沉默:“如果我比他們跟沒有人性呢!?”

此話太過突然,華塔竟無言以對。

“聽我的,我會保護好我的軀體的。或者說,是我們的。”

“軀體嗎……”華塔不知為何,心頭涼了一下,心裏有點空蕩蕩的。

“首先,先找一根棍子卡住門鎖,再用桌子抵住門。”華塔一一照做。門外的警衛聽到了房裏的動靜,在門外使勁兒的敲門。華子看著那隨著敲門聲而顫動的桌椅,便提醒道:“把門抵結實了!”華塔使勁推了推桌子道:“這樣可以嗎?”華子沉聲道:“嗯,現在去窗子那,打開窗子……”

華塔照做打開了窗子,涼風吹了進來。華塔凝視這窗外,等待著華子的下一個指示。

“跳下去!“

“哈?!“華塔驚叫了一聲,站在6樓看了看樓下裝滿細木屑的卡車,一粒淚珠奪眶而出一陣橫風吹過,淚被吹散開來,化為十幾滴小水珠。

華塔捂住了嘴巴,說道:“不行,會死的!”華子答道:“沒事,做這種事我早就習以為常了,不會有事的。”

華塔轉過身,背對著窗戶搖了搖頭對腦中的華子說道:“不行!我做不到。”眼看抵著門的桌子震動的愈來愈烈,聲音也愈來愈大。華子當即大吼一聲,聲音在腦中衝撞,震得華塔頭昏腦脹,使其在一瞬間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