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納河,岸邊是繁華的巴黎。在兩百多年前的18世紀,塞納河畔也稱著上繁華著。作為歐洲強盛的法蘭西最時尚的城市,巴黎無疑是一座鑲滿鑽石珠寶般奢侈的藝術品。“我們是歐洲的鮮奶油。”在1735年,伏爾泰曾經如此形容巴黎。我們的故事發生在路易十六執政的時期,他可愛的嬌妻瑪麗·安托瓦內特剛剛舉辦了一場舞會,這在凡爾賽是司空見慣的事兒,美麗的王後是那樣熱愛生活和玩樂,像一個富有朝氣的孩子。也許對於年輕的瑪麗王後陛下來說,政治並不適合她,她似乎生來就適合引領服飾的潮流,或者評論戲劇,或者作些曲。她是法蘭西美麗妖嬈的玫瑰花,怒放著,仿佛陽光可以永遠照耀著一樣。在巴黎的街道上,兩位衣著華麗的貴太太踩在微微發熱的石子路上邊走邊聊,她們小心地用精致小巧的高跟鞋點著路麵,仔細著不希望浮塵落在自己繡著鮮花的裙子上。“昨晚凡爾賽宮的舞會真是不錯啊……您說呢,瑪蒂爾達夫人?”這位貴太太打扮的真是入時,一張並不年輕的臉上鋪滿了粉,有些白的嚇人,她穿著新裁的鵝黃色‘花盆底’,上麵繡著小朵的薔薇花,所有可以加上緞帶的地方幾乎都加上了緞帶;所有鑲得上蕾絲的地方幾乎都鑲上了蕾絲。帶一頂小巧的帽子,打一把小巧的鵝黃色陽傘,還特意在領口別上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香的衝鼻。她努力地深吸一口氣,顯然是被緊身胸衣束地太緊了,她不得不趕忙著揮動著可愛的香扇為自己扇風,否則,她是要昏厥啦。“可不是嘛,莫嘉娜夫人。但花銷卻足夠的大。瞧,我親愛的朋友。為了昨晚上那條美極了的華托服,我竟然又賣掉了一件首飾!”瑪蒂爾達夫人不時用手理一理帽簷下的假發,這位夫人的衣服倒不像是新裁的,因為她淺粉色的裙邊似乎有些皺了,和女伴站在一起不大出彩。她的眉頭扭在了一起,似乎很為那件首飾心疼,“還好我的丈夫沒有發現,否則我可沒機會出來了。”她皺著眉頭看向女伴,另一位似乎也很理解似得皺著眉頭。“您看見昨晚上王後陛下袖口的蕾絲了嗎?”這位夫人突然鬆開了眉毛,讓她一下子看起來嬌柔了許多。“看見了看見了!天哪!那真是時尚!我也想要那樣的蕾絲!”另一位夫人激動急了,恨不得立刻就買下一樣的蕾絲,盡管這些蕾絲又需要她賣掉一些首飾,但什麼比得上貴太太們的興致呢。“您大概也看見了波利內公爵夫人的發飾了吧,我早提醒過您了,鵝毛早就不是時尚了,要有孔雀羽毛這些新奇的玩意才能凸顯出氣質呢。”莫嘉娜夫人將陽傘轉了個圈,掃到了帽簷上的蝴蝶結和鵝毛,鵝毛隨即胡亂擺動幾下。“我可沒有夫人您見識廣博呢,”馬蒂爾達夫人撇了下塗的紅紅的小嘴,“您可是被王後陛下邀請參加了明天的茶會呢,那可是我不敢想的。”“這也不難呢,就讓我在陛下麵前為您美言幾句吧……王後最近好像迷上了珍珠呢,珍珠著實漂亮的很,穿成項鏈掛在脖子上可好看著呢。”她伸手不太自然得輕蹭了一下修長的脖頸,略有深意地看向女伴。“哦……珍珠……珍珠當然是好東西嘛……珍珠嘛……”馬蒂爾達夫人打開小巧的香扇,微微扇動,擋住半個嘴唇。就看這兩位貴太太漸漸的越走越遠,隔著數十餘米外平民居住的小巷子裏正有孩子在唱歌。“美麗的王後新買進了五條美麗的新裙子,一條舞會穿,一條茶話會穿,一條穿著去歌劇院,一條送給了唱歌好的波利內夫人,最後一條穿去和秘密的情人進行秘密的約會……”小女孩兒唱。“小特裏亞農宮的桌子上又端上了新的糕點,王後和她女伴圍坐在那裏,再添一壺甜甜的紅茶。我想在周末的晚餐上吃到有葡萄幹的小圓麵包……”小男孩兒接過來唱。男孩女孩毫不羞澀遮掩得手拉手大跳回旋舞,無拘無束地興奮著。在街道和小巷的交界處,有一家麵積不大的花店。門口整箱整箱妖豔芬芳的玫瑰花襯得店麵很有氣派。這裏是富人居住的地方和窮人居住的地方的交界處,似乎更接近窮人居住的地方。因此這家花店隻有一小半是向著陽光的。“先生,請給我舞會的花。”一位年輕的貴族先生從馬車的窗戶探出頭來,寶藍色的長發懶懶散散得搭在肩上。他穿著深色的禮服,衣領子繡著絲線的紋樣,確是一副要趕去舞會的樣子。“先生,我也要舞會的花,替年輕的小姐帶所以多添一支香百合。”一輛馬車也停過來,精美奢華不壓於前一輛。“真是怪事,巴黎今天又有盛大的舞會嗎?哦,也是,常有的是盛大的舞會。您是巴黎人?”應者穿著較為考究的白色襯衫,衣領卻卷著邊。“從凡爾賽來,住回在巴黎的城堡。”後來的年輕貴族禮貌的回答。“您大概是第一次參加巴黎的舞會吧,在巴黎沒有人喜歡這樣早就準備的。您呢?是巴黎人嗎。”“我前段時間才住回巴黎。”“哦!見鬼。看來我隻善於這樣的應付,請先生們稍等一下吧。”應者一抓腦袋,“我想我耽擱二位的時間了,您看,我並不是花店的老板,我得去叫醒這花店的主人。他確是不善交際,但隔三差五把店鋪子扔給朋友確是另一碼事了……”後一句他是嘟囔著的。“不,我想並不需要著急,我們時間寬裕。我是笛捷爾伯爵,能遇見您很高興。”後來的那位先答,他禮節性地脫帽,向對方微笑。“我是馬尼戈特,我父親是商人,從意大利來,我也是商人。您很和善,見到您我很榮幸。”這位大大咧咧的商人沒有戴帽子,他隻好友善的笑了一下。“意大利是個很美的地方,我一直想去威尼斯看看。”“威尼斯河畔是巴黎沒有的歡騰,多年前我隨父親去看過——我並不出生在那裏。”馬尼戈特似乎對有人提起他父親的故土而感到興奮——這是看得出的,他的眉頭正在隨著興致的興起越提越高。然而他又突然眉頭一皺,“我是要去看看我那隻冷漠的小魚兒是不是睡著了……啊,您回來了。”“再不回來我的一樁生意便糟蹋了。”櫃台後麵的木門敞開,來者纖細高挑,洛可可風格濃鬱的帶有層疊花邊的白襯衣在身上不緊不鬆,有一種非凡的美感,水藍色的頭發被一根緞帶紮起來後搭在肩上,精致的臉龐像是天堂含苞欲放的花一樣,令人懷疑他是否是一件巴黎主街道上工藝品店裏的瓷娃娃。不過恐怕是歐洲最尊貴富有的王後的收藏品中也不允許有這樣美麗的東西。“不客氣得說,您真是美極了。我想整個巴黎大概沒有比您更美的人了。若不是這身衣著,我大概要將您認作女人吧。”沉默了好一會的青年開口說道。然而被讚揚者似乎感到不悅,他迅速地將花紮成小束。“這樣的讚揚對於我來說十分諷刺,先生。”他說。“美麗的人總是介意自己的容貌。”他似乎並不認為這樣說有任何什麼不妥。“恕我直言,美麗終究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我對其並無好感。”“您若是在凡爾賽宮裏做貴婦人們的弄臣侍者也許會飛黃騰達呢。”貴族青年浮誇地笑笑。“玫瑰花摘下來,不出兩三日就枯萎了,倒不如隨它開滿一個花季。”他已經表現出了不快。“摘下的玫瑰如若是灑上了香粉,點綴在豪華的巴洛克式舞廳裏,倒也不後悔被摘了下來。”“愚鈍者總自以為明白一切。”這位高挑美豔的男子似乎毫不在乎對話者的貴族身份,也許是因為來者比自己年少一些,又也許他們根本都很年輕。“請原諒我的冒昧。”貴族青年做出讓步,他的確是初出茅廬走向社會的大孩子,這大概是少年轉向成人(那時候的成年大概比我們所說的成年要小得多)所保留的一份難得又可笑的單純吧,換做老成的人,多半都商定決鬥啦!即使是拔了槍支開火,那也是第二等級身份的人占理嘛!這可是偉大的波旁王朝的時代!強盛的波旁王朝的時代!“謝謝,祝您舞會愉快。”花店主接過錢,轉過身去。“這倒是有些意思”馬尼戈特先生支著門框笑著說。“您倒是圖個看戲的熱鬧。”這位優雅美麗的男市民回敬道。“您才是沒個趣兒,”馬尼戈特吐吐舌頭,孩子那樣做個鬼臉。“我是該變做一陣風把您的陰沉吹開,為您留下一道陽光嗎?我尊敬的雅柏菲卡先生。”“意大利男人真是擅長花言巧語。”“法國男人也毫不遜色。”馬尼戈特從門邊的箱子裏拾起一隻鮮紅的玫瑰花,別到雅柏菲卡的頭發上,“您就像這朵嬌媚的花一樣,擁有陽光的庇護,何須陰沉?”隨著暮色漸漸降臨,巴黎的豪華建築漸漸變得燈火通明。馬車漸漸都彙聚在了其中一座宅府裏,打扮華麗的男人女人在院子裏聚在一起。淑女們搖動著手中的羽毛扇或是香扇,紳士們獻殷勤似得圍繞在姑娘們身邊,替姑娘們服務,逗她們笑。也有不少姑娘羞澀的相互討論著前來參加舞會的英俊男子,不時用眼神指指點點,搖著扇子在女伴耳邊呢喃輕語,然而她們又在暗自裏爭風吃醋。加奈特女公爵的生日宴會十分盛大。富麗堂皇的宅府就足以讓人歎為觀止,衣著華麗的達官貴人們更為其填色。我們的笛捷爾伯爵先生再門口恰好逢上了瑟拉菲娜小姐的馬車,於是他十分紳士地取下帽子施吻手禮致意。“別來無恙?親切的小姐。我買了花正準備在這兒等您哩。”他說。“您今天真漂亮。”“麻煩您了,這香百合真好看。”這位溫柔可人的小姐扶住先生的手,精致舞鞋勾勒出的芊芊玉足小心地踏下馬車,輕盈的,又是端莊的,“禮服是新做的,叫人多添了蕾絲。我用小麥水梳了頭發,孔雀毛代替鵝毛做裝飾似乎是現在的潮流呢……您覺得還好嗎?”她算是這位伯爵先生最友好的朋友的姐姐。這幾日才從北方風塵仆仆地趕來,臉上有些疲態,然而依舊不失光彩。她精心的裝扮了自己,淺藍色的華托裙恰到好處的勾勒了她纖細的腰身,衣袖上精致的蝴蝶結如同淺色的粉蝶停在了她盈盈一握的玉臂上。“當然了,您擁有的令所有人折服的美貌。”伯爵先生再次提起這位小姐的手吻了一下。“不……請別這樣說。在加奈特夫人的府前這樣說……倒是顯得我不識禮數了。”可愛的小姐臉一紅,低下頭去。我們的伯爵先生似乎愉悅的笑了一下。“請原諒我的失禮……尤尼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他激動的轉向剛剛下馬車的青年。“感謝關心,好久不見。”青年脫帽致意。“我昨天將弟弟接到巴黎,他將在這裏念書。”瑟拉菲娜小姐上前插嘴道。“原來如此,我也剛到巴黎。改日我一定上貴府拜訪。”伯爵先生握上青年的手,“剛來到巴黎就趕上了舞會,夠您累上一把了。”“這倒說不準呢,也許舞會很適合我。”尤尼提輕鬆地笑笑,被老友攬住了肩膀。“多經曆幾次您就不會這麼說了,據說巴黎的舞會可以把您膩死。”“您這樣一說我是不敢去凡爾賽了。”“得了吧,等把學生做完了,誰說的準您想去哪裏,做什麼。”笛捷爾笑道,這是難得的,這位嚴謹的年輕先生隻會同交好的人愉悅歡笑,也可見這位年輕的尤尼提先生在他心目中算得上親近的友人了,甚至勝似同胞的,小了一兩歲的弟弟。“這時候也該進舞廳了,在外耽擱不好。”見周圍參加舞會的人們三三兩兩走進宅內,瑟拉菲娜小姐笑道,左手扶上笛捷爾的手臂,右手提起裙子上階梯。尤尼提緩步在其後跟上。這三位剛剛踏入社交不久的青年對參加這些舞會說不上老練,但也得體的很。“歡迎光臨寒舍,笛捷爾伯爵,瑟拉菲娜侯爵小姐,尤尼提先生。”打扮的雍容華貴的宴會主人,加奈特夫人相迎,大紅色天鵝絨料子的洛可可式禮服襯得她看起來十分年輕,大段大段黑色的蕾絲花邊裝飾在裙擺和袖口,嬌柔卻又莊重,美的令人望而卻步,卻又有極隱秘的刻意挑逗。她豐滿的***擠在低領口的禮服中令年輕男士免不了偷看幾眼,然而她又似乎高興這樣做。“這次的舞會一定能叫您盡興呢。”加奈特夫人說,她高高的黑色假發上果然也點綴了孔雀羽毛的裝飾,這是由蓬巴杜發型改良來的18世紀後期所最流行的發式,孔雀羽毛驕傲地搖擺著,看來孔雀羽毛確實壓過了鵝毛的勢頭。“以貴府的財力,這舞會一定是巴黎最盛大的。”笛捷爾雙手捧起加奈特夫人的手,彎腰輕輕吻了夫人的指背,這是年輕人對年長的高貴女人的最尊重的問候禮。“克雷斯托大人在嗎?”“那是當然的,但是他不參加舞會,在三樓的書房裏看書。他很期待您的光臨呢,還有尤尼提先生。聽說您在巴黎求學?”“不錯,夫人。”青年應答。“您要請瑟拉菲娜小姐跳第一支舞嗎?尤尼提先生。”加奈特夫人問。“不,她今天是笛捷爾先生的舞伴。我想請她跳第二支或者第三支舞——如果沒有其他先生邀請他的話。”尤尼提微笑道。“這裏有不少年輕的貴小姐,您這樣玉樹臨風的先生來邀請,相必是沒有小姐會拒絕您呢。”公爵夫人用羽毛扇輕點嘴角,‘咯咯’地笑著。“那麼瑟拉菲娜小姐,我可以請您跳第一支華爾茲嗎?”笛捷爾對小姐禮節地一笑。“當然可以,我很喜歡華爾茲。”瑟拉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