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歪在榻上,兩手蔻丹搭著。語聲淡淡:“你既曉得不敢逾矩妄言皇室宮殿,更應知道不該妄想人事。”移目瞅她,容色和軟著,話卻淬著厲毒的針。“除了天家賜予,其他所有,都是妄求。鄢氏,你”低了身定定望她:“可明白的?”

不著跡掃她半眼,語露警醒:“聞說側妃身子不大好。本宮想著今兒個準太醫來個三堂會診意下如何呢?”

攝政王側妃,鄢頤

指節敲在幾上的聲音,極緩,卻又極重,一聲聲敲在心上。

“謝您。”明明賜的不是正座,還得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有時也感到有些可悲。這杌子,坐著果真不舒服。

“既然您堅持……”不知哪來的意氣,起身。“這盞茶妾身這就領了。倒也是嚐嚐,您賜的六安瓜片,與別家是否不同。”

執過杯,飲一口苦澀。有些東西許是命中注定,再不得改,比如這不同的出身,再如……他。

“您的教誨,鄢氏銘記。”明不明白?當然明白。可,就算命中注定不得改,自己也願試上一試,就算不能逆天改命,又有何妨。

“承您美意。可鄢氏這條命賤,當不得這三堂會診。”聽得出警醒之意。旁的事兒都問心無愧,唯有這件,萬不可應承。還不知王妃對帝後到底說了多少關於自己的事情,但眼下,絕不能出一絲紕漏。

“您且寬心,回去後妾身好好照顧自己,小毛小病甚的,就應當能免。”小毛小病,與纏綿病榻不同,與被人陷害,亦不同。心下冷笑,卻是回了那杌上端坐著,計較著下一回刁難。

顧玖玖

今日一遭提點已足夠。予攝政王妃的人情也已十成十。便不欲再提。當下便軟了聲:“明白便好。不是本宮故意刁難你。隻是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規矩總不能亂。”

杯已見底,索性放下遞予頌莞,也不看那鄢氏“回去罷。歌扇,送送側妃。”

攝政王側妃,鄢頤

“帝後說的是。”妻妾有別,可自己卻偏想著逆其道而行。還以為會再遭刁難,眼下後願放人,也是好的。

“妾身先退了。”又行一禮。行罷轉身匆匆離去。心裏思量,這王妃和帝後走得近,對自己總歸不是甚好事。然,帝後今日尚未做絕,許是還能有一線轉機。

回首往那金囚籠,仍是有些後怕。過後,再不遲疑,徑自回府。

顧玖玖

牖外春光乍,鶯囀燕啾,山河黛。屋裏壓著層華氣撐了一壁昭輝。到底是帝後居處,便隻才祭禮也料理得妥帖。倚著天香色妝花引枕憑小奴捶侍。移目瞅庭外,天邊泛著縹碧。那大宮女喚頌莞的收好簾,回頭笑稟句該下雨了。慵慵緊緊身倚榻上佯著叱:“你管得多,春雨貴如油,當是好事兒。”

外頭尖嗓閹人通傳。原攝政王妃尋了來。叩了杯盞錚亮響兒:“來得倒巧。竟不知是何等人物。”又理摺衽裳鳳眸敞了笑:“請進來。”

攝政王妃,壹

聞帝君,冊封了帝後,不去見個禮倒是自己禮數不周,喚婢子清黎梳妝妥當,便去向鳳棲宮。

著紫色拖地長裙,裙腳一隻紫蝶停落在一隻百合中。身披藍紗,顯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頭上三尺青絲在頭上挽成飛雲髻,斜簪一支銀月釵,釵上垂下水晶串成的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