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燁絲緱一尺,紅豆幾斛。有山岌岌,有川湯湯。都說人生無悔,我後悔了。昂首瞧了天色,蒼穹廖鬥,姮娥皦軀臥香簟,吳剛膂力斫桂梢。

“你生,我混個京都王爺;你死,我就做戰場鬼雄。”眼角盡是挑逗的意味,咧開了唇畔。暗處,袖中的手暗自攢拳,腕上筋脈隱約。

李念倆心裏猛地抽痛,抬起低垂的腦袋,快速掃了眼,又佯裝自然地合眼。“我可能要當顧夫人了。”喉頭一番腥楚,生生咽下。展出我認為最好看的笑容給他,給我最青蔥的歲月。

“本想向你討我這些年的癡心當作賀禮,還是算了。我們之間永遠斷不幹淨。”話是我說的,我卻不敢看他。視線拋在遠方某個張燈結彩的王府,估算著時間。

李墨燁從邊塞回來有些時日,我漸漸適應了長安怡人的氣候,適應了酒局的各懷鬼胎,如今也開始適應我們分道揚鑣的事實。“無論你選擇做什麼,我都會全力支持你,永遠。”

神色輕鬆,目光如水,淌在她嬌小的麵頰。“如果你不喜歡他,就不要嫁。”風來的很凶,我們的垂發交纏在一處。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對我而言,這成了虛妄。

李念倆將眼波牽回,勝雪的香腮瞧不出喜怒。四周蕭瑟,坦然對上昏暗夜色中宛若星辰的眸。我緩緩啟口,“關於你,大概是不該心動的時候動了心。但是啊,芸芸眾生,我隻要他。”

打著某某王府喜事的由頭出宮,在聖上跟前把我和主家的情誼吹得天花亂墜。說來慚愧,我壓根沒赴邀。“衣服不錯,拿走了。”身影消失在一片燈火中,還是去主家跟前露個臉吧。

李墨燁抽出腰間軟劍,背後車水馬龍。繡著巍峨圖紋的廣袖在空中劃過,眉眼浮上一層清冽。長劍遊走於蕭蕭的悲風,月下徒留寂寥的劍客。

起勢,收勢;天上,人間。一場鬧劇作尾了此愛恨。我仍清醒地活著,時而臆想自己是丈六金身的佛,若真要渡一人,她隻能是傾凝。後來發現,不能風雨同舟也好,她要曆的劫,我來代勞。

顧笙卿星鬥稀,鍾鼓歇,簾外曉鶯殘月。蘭露重,柳風斜,滿庭堆落花。梧桐樹,三更霡霂雨。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熹微入牖三兩點映透灑若灰痏,伊紅顏懶寢慵整纖纖蔥指。因和暖目而俾另之披帷,故晨曦狹長似窈窕瘠腰妍女入我廳堂,初夏風光微烈豔陽照拂,紅綃素帳暖了夏風氤氳,喚了嬙女入內幃,啟了菱唇輕籲嬌音兒。“棠梨,請妖兒來一趟。”

顧九妖初夏已至,窗外並未暑熱,心中卻煩躁至極。晨起後正欲用膳,卻失了胃口,聽得大姊遣了棠梨來喚,忙更衣淨手,而後便遣散了媵人,獨伴冬怡,隨了棠梨往至清琅,順著棠梨一路相引,並未有媵人所攔,徑直入了殿內,請了姊安,語姊安喏。

顧笙卿夏日蟬鳴冗雜遏長,內帷鵝黃暖帳倚佳人。皓質指尖慵慵整,媔目盥櫛畢。檀爐複氤氳,紅袖婀娜翻飛更添香。前些個日子那賢妃命我徹查訛傳之事,執恃譎詭之意挪至主堂,落了身子座。柔荑輕攏螓首鬇鬡碎角,鴉睫微掀浮花豔逸,聞窸窣佳人蝶躞至了清琅聞,協呷間滲著冷澀晦意,擺荑斂袵,曼聲淺出。“你且起來說話。近來姊為一事所擾,你可知是何事?”

夏陽揮灑一池金波浮曳,辵辵前去紅袖添香,稍燥熱氤氳侵身,螓額玉潤珠圓露漬。媚姿嫋嫋婷婷,如菡萏花開落清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