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濯詩風乍起,吹縐一池春水。閑引鴛鴦香徑裏,手捋紅杏蕊。遂道“尹司正所述,怕是常人,本嬪向來不沾惹繁人繁事。至於宮闕風波,本嬪自是岸上人,怕它翻了不可?”傾笑。花滿蘇堤柳滿煙,一半勾留是此湖。

街南綠樹春饒絮,晚春盤馬踏青苔。稍撫青絲,遂伸芊指於亭闌外,接至一落紅,“落紅本非無情,可若輾轉落湖怕是有情難釋。難得有人伸手,它當是飄至本嬪手中。”欲言有頓,遂道:“尹司正可明?”

尹小茹閑閑打量漫天落紅歸無依,心不覺悲涼。重華何曾不比花火豔綻,重重繁華悲歌盡,空餘滿室蒼涼傷入心髓。

曾誓惟忠瑤光主,今日枝落鳥雀散亂,心早已如泛舟沉浮,似落紅飄散。傅氏言外之意,憑己之慧何曾不曉。

隻煩若今日違誓,受詛尚且不惶,日後再有落枝時有誰可依。垂眉微聲道,“下官蠢拙。下官隻覺落紅無依非可悲之事,若能有殘菊枝頭抱香死的氣概,便是吹墮北風亦死得其所。”

傅濯詩東流不作西歸水,落花辭條羞故林。聞畢,回過首,遞至掌中落花,“就算本嬪讓它落地又如何?怕也隻是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雖那菊殘猶有傲霜枝,可終究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牽那尹司正之手,至那落花於其手掌中,撫其指攏之。“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握在拳掌中,哪管滄桑,宮闕波瀾?”望著尹氏,一笑。

“靠人終究要靠自己,如今這麼大的拳掌擺在尹司正麵前,是要繼續殘菊枝頭抱香死亦或是想為雨後牡丹,全憑尹司正一念。”

尹小茹凋殘落花細碎塗泥染柔荑,不覺憫心側生,輕輕葬以泥塵,猶葬昔時似水年華。憶己何曾不如落花,辛勞半生尚不知能有賤泥葬身否。

又抬眸遠眺那湖側嬌花雨後新綻,花紅柳綠宴浮橋,很是悅目。卻幽幽歎息道,“雨後牡丹麼,確是華豔奪目,可到底是借了雨露的恩賜。那樣的恩賜,想必菊是不稀罕的。”

言罷又莞爾麵朝娘子,和語道,“做那殘菊,左不過是往後日子要清苦些;可若做了雨後牡丹,隻怕便要失盡人心,再不得安閑日子過了。下官癡心難改,還望小主成全。”

傅濯詩蘭有秀兮菊有芳,若真能為菊亦是難。想“她心所向莫非一個舊主,隻惜她不知主子身下多少猶菊之人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難出頭罷。”

望那葬花之勢怕心已決,相勸莫過於費事罷。“既然司正如此,那本嬪自是望來日仍疏籬下、試覓重陽,醉擘青露菊。司正能畫闌開處冠中秋。”望那柳絮楊風綽綽嚶嚶。“時候亦是不早了,本嬪可是誤了司正的事了,先且回宮了。”隨至,走出庭闌回至宮中。

此番何曾吹落北風中?那司正亦是循了禮站亭目送。拖曳那裙擺,風煦綽綽:“若她真是慘菊亦無礙,隻怕……。”突言止語,自是有人能曉知。

樊珞櫻暗刻雙蓮並蒂紋銅鏡姽嫿靉霼,寇丹輕撫容顏滄桑不顯幾分矯情。失子之痛將記於心永世不忘,奈何人言輕薄假象處處,又怎有迷霧散盡之日?

終輕歎矣。茄皮紫釉獅耳琴爐熏煙嫋嫋,再睜眼眸光清明,似嘒嘒小星蜿蜒曲折。柔夷輕握成拳舒展,細媣妃色宮裝,彳亍一刻。蓮步翩翩行去若瑾。

慕若槿薆廊回有韽,闇闇不見人,蔦蘿菶菶生,挽步細聽之,聞樊落其子,執扇掩囅然,昔時悵悵然,今時莫侘傺

彳亍曼殿中,銅鏡窺佳人,見明眸善睞,有靨輔成權,木槿流紋嫋,袢衣垂花履,飀飀魚遊暢

楯欄探榆梅,惙惙未粲然,挑枝湊瓊鼻,姤見姽嫿人

耽耽了佳人,若槿久無客,何不鏘人入

樊珞櫻姽嫿無聲請人入,鸝音曼妙舒緩而出,“嬪妾無憂齋芳儀樊氏請婕妤安。”啽默,窗外不時鶯啽哢。心煩躁?

宮裝拖地沙沙不絕於耳,後宮紛紜雜亂糅雜無章,怎是一字可了之?突然而到無非如求一時庇護,藹然一笑柔音糯糯,“妾不請而來,請婕妤不要怪罪。”

慕若槿何言怪罪喏?久禮便不好,起身同坐罷

睨了繁枝上,其花葉蓁蓁,想來不日盛,溱溱榮榮罷。繞錦屛扆來,嫿媔自溫婉,長舒飀飀過,袢衣俱悠悠

聞聽了媦娣,得封了貴姬,想他日無憂,不料遺子落,竟是可惜嘸

榆葉梅嬈嬈,下有蔦蘿攀,溱溱複棽棽,何曾言花謝?知子亦有時

樊珞櫻無聲無息姽嫿一時安穩,庶女高升嫡女貶低又何嚐不為一則笑料?隻不過無人可依罷,眉自顰蹙無言終已一襲淺衣落座,“妾苟藏無憂得保性命安穩,也幸得樊貴姬照拂才免去了諸多不測與猜忌。”

歎落,黑白執子並驅而落,執黑亦白有又何妨?左不過求得一世安穩,眉眼如初。

慕若槿挑春山打量,團扇覆檀口,吃吃笑自出,柔荑覆白子,杏眸染嬌色

宮中嬪妃眾,蓁蓁複溱溱,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姽嫿又端然,難挽韶華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