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1 / 3)

程大娘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辛辛苦苦替你操持家務,省下這份家業,眼看著兒子都快長大了,你卻在外頭跟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不說,還帶道家裏來了,還有臉說沒對不住我?!”她摔過幾件嶄新的貼身衣裙,一看就知道不合她的尺寸:“你瞧瞧這都是些什麼?!殺千刀的!叫我知道她是誰,我撕了她!”說罷一陣傷心,嚎啕大哭起來。

春瑛聽得暗暗點頭,雖然程大娘的做法不聰明,但程大叔這麼理直氣壯的,似乎也不太好吧?不過那幾件貼身的衣裙還真是有夠輕軟單薄的,而且看尺寸,主人似乎是個身材很不錯的女人,再看一眼程大娘已經發福的腰身,她歎了口,搖搖頭。男人從來都愛年輕的美人啊……

程大叔聽得不耐煩:“這話也是你說的?我看在兩個兒子,還有我們夫妻多年的情分上,就不跟你計較了。你趁早兒閉上嘴,這種事就算拿到街坊麵前說,也是你的不是!”他瞧了瞧外頭的天色:“今晚我就不回來了,你要繼續住你兄弟那兒,盡管住去!要是想搬回來,就先把家裏打理好,過幾日我要請朋友吃酒,你別丟我的臉。”

程大娘哭聲一頓,氣得杏眼圓睜:“你……你……你居然要在那粉頭處過夜?!”他才剛回家啊!

“那可不是什麼粉頭!”程大叔皺起眉,“我在路上認識了一個同行,家裏做得好大生意,我有心要跟他合夥,在京裏開一家大布莊,連店鋪都看了好幾家。他有個庶出的妻妹,今年才十九歲,委屈給我做了二房,在南邊已經擺過酒了。我怕你心裏不自在,便在外頭給她置辦了一個院子。放心,我不會叫她過來給你添堵的。”

程大娘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她千省萬省,連新衣裳新首飾都不舍得給自己買,家裏的家俱壞了,或是屋頂漏雨,她都隻叫弟弟來修補,就為省那一點工匠費用,誰知道丈夫在外頭一聲不吭便置了外宅,再看那幾件妖妖嬈嬈的衣裳,料子手工都不便宜,她剛才好象還看到了幾件金首飾,說不定也是為那狐狸精買的。丈夫對別的女人這麼大方,卻對她冷言冷語的,還不叫那賤人回來給她立規矩,她傷心得不行,哇的一聲,大哭著撲到丈夫身上,使勁兒咬住他的肩膀,恨不得將他的肉咬一塊下來。

程大叔吃痛,發狠要將妻子甩開,一時沒甩掉,疼得臉色都白了。春瑛在旁看得緊張,小心接近屋子,又意思意思地勸了幾聲:“大娘……大娘,你冷靜些!有話好說呀!”卻完全沒上前拉人的跡象。

程大叔七手八腳地擺脫了妻子,程大娘索性坐到地上,哭天喊地起來,程大叔抱住出血的肩頭,一臉厭煩地走出來,見到春瑛,便罵道:“死丫頭,還不快給我尋藥和幹淨的布來?!你是吃幹飯的?!”

春瑛惱了,冷笑一身:“我又不是大叔家的丫頭,你憑什麼使喚我?我吃不吃幹飯,與你什麼相幹?!”

程大叔又羞又惱,但想想也知道,憑妻子那個吝嗇的脾氣,怎麼可能買個丫頭回來?連身家頗豐的妻弟,也被她管得連個下人都不敢雇,真真是小戶人家的見識,他這樣的富家翁,就該有富家翁的排場才是,要論持家有道,還是大家子的姑娘強。

這樣想著,他便索性將妻子的哭鬧拋開,尋塊幹淨的帕子捂了傷口,匆匆出門道外宅去了。

春瑛暗暗呸了一聲,又輕手輕腳地挪到門邊,試探地喊了句:“大娘……”就立刻被飛過來的花瓶打斷了。程大娘哭著嚷嚷:“都給我滾!”又再頓足捶胸,眼淚鼻涕糊成一片。

春瑛縮著腦袋,迅速離了門邊,撇了撇嘴。程大叔固然有錯,程大娘也不是無辜,就象那天石掌櫃說的,那麼多年都讓丈夫在外奔波,一年隻見那幾麵,誰能擔保她不會起異心?要賺錢也不是這麼個賺法吧?

她再看一眼屋中地上散落的東西,知道等程大娘哭完冷靜下來,定要痛惜不已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拿自己撒氣呢。她眼珠子轉了轉,索性跑了出去,暫時躲避開,大不了直接回雲想閣石掌櫃。

但她才一關上院門,回頭看到對麵的院子,便停下了腳步。先前那婦人對她說的話,壓在她心頭上,沉甸甸的。想想小胡子好歹是她的舊識,也幫過她不少忙了,她深吸一口氣,便過去敲門。

門沒鎖,她輕輕一推便開了,走進去,院中仍是一片狼藉,似乎自那天過後,便再沒人收拾過。春瑛隨手扶起一張破板凳,走進正屋,便看到屋中條桌上,擺放著一塊再樸素不過的靈位牌,上書“故顯妣晁氏之位,不孝子胡飛立”幾個字,靈前小爐中插著半支香,兩邊的白蠟燭已經燃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