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1 / 3)

路媽媽躊躇一下,才掩嘴笑道:“這事說來話長了。那位梅香姑娘被許給小陳管事,聽說有些丫頭心裏不大服氣,就暗地裏編排她,還傳出閑話,說她不檢點,是懷了……咳,反正就是往她頭上潑髒水。這位梅香姑娘倒是有膽氣的,求了太太,暗地裏查了,誰知居然查到了那個蘭香頭上。太太發了火,小陳管事的親事是她做的主,蘭香這麼胡鬧,分明是打她的臉,於是便立刻叫人伢子來,要把蘭香賣掉,幾個大丫頭開口求情,才開恩改為攆出府去。這蘭香在府裏也橫了好些年了,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總算遭報應了!她家裏已經替她安排好了親事,聽說是下個月出閣,嫁的是個小商人,也算是走了好運!”

春瑛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蘭香?”她模模糊糊地憶起,在看到二少爺殺人的那天,她在浣花軒裏,似乎曾經聽到有人跟蘭香說梅香的閑話……腰身寬了……急著辦喜事……

春瑛猛地站起:“不是蘭香傳的!是……是玉蘭!”她扯出母親的袖子:“我想起來了,是太太屋裏的玉蘭,她跟蘭香說梅香的閑話,但是蘭香沒當一回事!”

路媽媽若有所思:“這麼說……她當日喊冤是真的了?那為什麼會查到她頭上?那可是太太親自問的話,浣花軒的丫頭都被問過一遭……”想了想,她一擊掌:“不管了,既然你是真聽到了,我回頭就跟小陳嫂子說去,叫她私下裏多提防那丫頭。真是……這種話也忒惡毒了,若真有了胎,如今早顯懷了,也不會……”忽然記起女兒還在跟前,她忙住了嘴。

春瑛卻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浣花軒……到底是個可怕的地方呀!她將來真的要……回到那裏去嗎?

路媽媽還要回家照管小兒子,並料理家務,因此坐了半日,便要先回去了。春瑛依依不舍地送她出了院門,她還再三囑咐道:“先前我說的那些話,你都要給我記牢了,在二叔家裏住,要勤快些,多幹活,萬事聽你二叔的,別想著家裏,也別自個兒跑回家,若是遇上熟人,就盡量躲遠些,實在躲不過,就說你還有養傷,不該說的一個字也別說……”

她每說一句,春瑛便應一聲,又低頭攙住母親的手臂,小聲道:“我會小心的,我會聽話,娘你在家也要多多保重,叫爹和姐姐不要擔心……”

路媽媽眼圈一紅,扭頭走了,恰好遇上路二叔回來,她低頭說了幾句話便告辭,隻瞥見路二叔身後還跟著人,卻沒認出那是曾經見過的胡飛。

與當日那衣著華貴、長相俊俏、文質彬彬的富家公子相比,眼下隻穿著一身舊布衣,又黑又瘦的胡飛,簡直判若兩人,當天春瑛若不是先認出了墨涵,也未必會認出他來。

春瑛看著母親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才吸吸鼻子,回頭勉強笑著對胡飛道:“胡公子來了?我方才還在想,你幾時才會到呢。”

胡飛有些拘緊地笑笑:“早上街坊鄰居們知道我要搬走,都來送我,油坊的江叔還一直拉著我說話。若不是路叔來接,我隻怕還脫不了身呢。”

路二叔笑道:“你會做人,他們自然舍不得你,將來得了閑,也當回去瞧瞧他們。來吧,我已經收拾好了屋子,過來瞧瞧。”

他們去的是胡同末端的一處宅院,離路二叔家大約有三四十米。這裏比外麵那幾個院子都要大些,原主是個富商,連陳舊的大門也猶存幾分氣派。

進了門,左手邊便是一溜兒四間屋子,頭一間是門房,後麵三間,住了一堆老夫婦,五十來歲光景,人稱魏公魏婆。他們夫妻占了兩間房,剩下的空屋子則是放雜物的。胡飛原以為路二叔要借給自己的是那一間,卻沒想到他將自己領到了右邊的小院裏。

這小院地方不大,隻有福寧街尾那個院子的一半不到,隻有一間屋子,倒是屋子對麵搭了一排窩棚。胡飛猜到這可能是給車夫或馬夫住的地方,但地麵極幹淨,屋裏的床鋪桌椅一應俱全,甚至在屋子正中還擺放了一個供桌,供著一樽白瓷觀音像,前頭還擺著香爐燭台等物。胡飛心有所悟,看了路二叔一眼。

路二叔隻是微笑著不說話,魏公便上前道:“這是從前那戶人家養的車夫和馬夫住的屋子,原是放的大通鋪,粗陋得很,隻這樽觀音像最尊貴。小老兒想著將來主人家搬進來前,總要把屋子推到了重建的,也沒怎麼收拾,小哥還請墨嫌棄,想要什麼東西,隻管跟小老兒說就是,吃飯洗衣就找我老婆子,她雖說手腳笨了些,但做的粗茶淡飯還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