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是一如預想的白。
不是常綠的那些樹變得光禿禿的隻剩下樹幹了------可能是楊樹。有些樹幹上還結有斑疤,擋風的一麵上粘結著冰雪。厚厚的雪層聚集在樹下堆放的岩石頂端,根本分不清哪個岩石是嶙峋突兀的,哪個平滑得像塊圓石。
淺川茉樹麵前有份攤開的報紙,不過她沒在看。暖氣烘烘的屋子裏全然感覺不到外麵的冰天雪地,窗子上有漂亮形狀的雪花,她坐在桌前正優雅的處理早餐。
越前龍馬坐在她對麵,茶匙不徐不慢的攪動著咖啡,騰騰的熱氣在他們之間模糊成一道牆,對比她手邊的杯壁上掛的水珠,裏麵盛著剛從冰箱拿出來的牛奶。
八點鍾的陽光稀薄著照進來,有幾束躲在沙織窗簾後麵,有幾束跳到餐桌上。越前龍馬想起早晨七點多站定在她家門前時,剛要敲門淺川茉樹從裏麵把門拉開,時間正好。落下句“我還沒吃早餐,你沒吃過的話就一起吧。”完了也不管他的反應,徑直走回屋裏。
他在門口愣了半晌,寒冬的雀鳥少見的叫了幾聲,拉回他半夢半醒的思緒。眼前半開的木門像口巨大的空洞,深不見底,吞噬著他的平靜和理智。
他進去的時候淺川茉樹正在櫥桌前煮咖啡,這裏好像並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廚房。可後來看她拿出冰箱的半罐牛奶,他才曉得那杯咖啡是煮給自己的。心裏咕嘟咕嘟冒出溫熱,潤濕他的情感,他努力呼出口氣抑住它。
淺川茉樹低頭輕啄牛奶,緩慢吐出一句:“這次的沒有加芥末呦。”從他們落座開始越前龍馬就一直未動食物,水果沙拉的碟子更是完好地擺在那,隻用指腹夾著金屬茶匙不停地晃動。其實她有點怨念自己今天早晨發什麼瘋地做早餐,還把越前龍馬拉進來一起湊熱鬧,因關於昨晚一係列的事情,她也確實沒想好用什麼態度和心情來麵對他。
可行為已經早於她的思想。
如果這頓早餐是因為越前龍馬的出現才冒出的,那她可真應該好好檢討一下,至少是好好理清她的腦袋裏麵最近好像多了許多奇怪的零件,要不就是少了許多螺母。總而言之,她不喜歡這樣感性的自己。
好在越前龍馬沒有一直追問下去,適時停在原地,或許是想等她自己走過去,不過要說什麼呢?就算朝他走過去------她又能說什麼呢?
暫時擱置總好過無言以對。
她是不是隻有在發呆的時候才會顯得可愛一點?越前龍馬坐在對麵挑眉。而且吧,什麼沒有放芥末?她是認為他有過那次差點要命的經曆以後就不敢吃她做的飯了嗎?真是夠了。那種事情再來幾次結果也是一樣的好嗎------一樣會吃,雖然不確定吃完後的不良反應,不過總不會比乾學長的蔬菜汁更恐怖------那都不是用後遺症能形容的。
淺川茉樹還在發呆。
他端起咖啡抬眼大量四周,還真是出乎意料,亮白色粉刷過的牆壁中央掛副油畫,森綠色的樹與草占了大片麵積,窗簾的白稍暗,花紋穿針走線。鬆軟的沙發是藍白相間的布料,地毯是毛絨的淺咖色,布邊泛起。還有幾把零星的高腳椅散在各處,茶桌邊、沙發旁和酒櫃前均有。
越前龍馬詫異,原來淺川茉樹好這口兒?屋內的主色調是白與藍,頂多再加上點暖灰,尤其是這一屋子隨處可見的插花擺飾,儼然一副美式田園風。就連牆角的垃圾桶邊緣也圍著圈花枝。
呃...這是什麼癖好?
不過,說到垃圾桶,從他這位置正好能瞧見桶內,一個波爾多幹紅的空瓶躺在那,還有兩團紙,揉成皺皺巴巴。其中是一紙黃白信封,越前龍馬瞬間愣住,畫麵與之前在她家門前信箱裏的那封信重合。
“咖啡冷掉的話口感就不好。”淺川茉樹的聲音突然闖進來,拉回他的疑惑。“冰箱裏沒有日式的食材,西式的東西你將就下吧。”她說完起身去取煎蛋和烤好的吐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