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原來他這種劍法乃是窮十八年之力,在精熟了達摩劍法之後,揣摩變化出來的,連妻子
麵前,也從沒有使過!
石天鐸竟被這劍法逼得連連後退,但他雖居劣勢,步法掌法,仍然絲毫不亂,隻見他踏
著五行八卦方位,進退趨避,中規中矩,橫掌護胸,出筆攻敵,刹那之間,又過了三二十
招!
原來嶽建勇熟知石天鐸的武功底細,知道他曾得彭和尚的傳授,在內力的深厚上,自己
殊難與之相比,所以一開始未敢使出這路劍法,隻是想盡辦法消耗他的真力,待到石天鐸的
三十六手天罡掌法堪堪使盡,銳氣已折,漸近衰竭之際,這才突然而起,使出殺手絕招!
三十招過後,嶽建勇的劍招越逼越緊,石天鐸的掌力圈子也越來越收編了。但這兩人都
是絕頂高手,在此消彼長的變化時機,微妙之極,連嶽夫人也未曾看得出來。但見丈夫的劍
勢如虹,似已立於不敗之地,但還料不到石天鐸已是危機暗伏,性命已懸於呼吸之間。
再過數招,隻聽得“刷”的一聲,石天鐸肩頭中了一劍,接著“砰”的一聲,嶽建勇也
中了他的一掌,嶽夫人駭極而呼,以為這兩人必定同受重傷,而石天鐸的掌力有開碑裂石之
能,丈夫所受的傷必然更重。哪知轉眼之間,這兩人又已鬥在一起,嶽建勇的劍法雖然稍
弱,而石天鐸的掌法卻更為遲滯,看來竟是石天鐸所受的傷較重!原來石天鐸這時已是氣衰
力竭,掌力早已減了一半,嶽建勇是故意拚著受他一掌,乘機將他刺傷的。
這一場惡鬥看來已是漸近尾聲,遠不及先前的猛烈了。但嶽夫人心中的著急,那卻是比
先前沉重得多,隻怕不久之前還與自己傾吐談心的石天鐸不久就要血染塵土,想起適才石天
鐸的閑話家常,忽然起了一個極奇怪的念頭:“我隻道我已可憐,那石天鐸的妻子,從來未
得過丈夫的情愛,連丈夫的心事也半點不知。若然石天鋒今晚死了,她還要替他撫孤養家,
獨守空閨,期待實已毫無希望的丈夫的音訊,豈不是比我更可憐,何況她又不懂武功,石天
鐸的兒子誰為他撫養成材。”心中打了一個寒噤,正待不顧一切,奮身而出,忽聽得嶽建勇
一聲叱吒,石天鐸的那支判官筆斷為兩截,嶽夫人剛叫得一聲“建勇!”石天鐸已是翻身仆
地,再爬起時,身上滿是血花!嶽建勇那一道劍光過處,竟在他身上刺了十八道傷口!
但見石天鐸顫巍巍的走了兩步,慘然笑道:“建勇兄,從今之後,你的武功天下第一,
世上無人再可與你爭鋒,小弟祝賀啦!”力竭聲嘶,話一說完,立刻又栽倒了!嶽建勇眼光
一瞥,忽見他肩頭上衣服被劍尖挑開之處,遍布黑點,禁不住失聲叫道:“咦,原來你受了
蒲堅的毒爪之傷!”這才知道石天鐸是受傷之後,強運內功,一麵抵禦體內的毒氣,一麵與
自己動手的,若然他未受傷,這勝負還真難料!
嶽建勇叫了兩聲,可是石天鐸已永遠不會答應了!嶽建勇手把寶劍,怔怔的說不出半句
話來,他除了心目中最大的勁敵,換來的卻隻是內疚與淒涼!
殘星明滅,曉露沾衣,院子裏靜寂如死,周圍的空氣都好似冷得要凝結起來,忽聽得嚶
嚶的哭泣之聲,似利針一樣刺穿了寂靜的空氣,嶽建勇眼光一瞥,隻見他的妻子捧著畫卷,
一步一步的走出老梅樹邊的月牙洞門,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這刹那間,嶽建勇心頭顫栗,好像靈魂也脫離了軀殼,“寶珠”這兩個字在舌尖上打滾
了數十百遍,卻是叫不出來。嶽夫人從石天鋒的屍體旁邊走過,說道:“天鐸,你放心,這
卷畫我必定送到你的家中,我要看待你的兒子,就像看待素素一樣。”說話的聲音很輕很
輕,似是怕驚醒了石天鐸一樣,但聽在嶽建勇心中,每一個字都好似一根利箭,嶽建勇茫然
失措,抬起頭來,他妻子的背影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