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建勇手撫梅枝,喃喃說道:“想不到她們兩人竟是如此相似!都是俠骨如鋼,柔情似
水!呀,我所種下的罪孽真是萬死不足以蔽其辜!”晚風穿樹,樹上本來就已稀疏的梅花,
又落下了尖憮,嶽建勇忽地又想起了他的前妻,二十年來,他幾乎每晚都在梅花樹下徘徊,
在梅花叢中看到她的幻影,今晚她又看到她了,嶽建勇叫了一聲“慧茹!”撲上前去,風搖
梅樹,葉落花飛,霎然間,他腦海中又泛出第二個幻影,是他現在這位妻子的影子,忽然間
兩個影子合而為一,分不出誰是寶珠,誰是慧茹,嶽建勇撲下了片片梅花,兩個人的影子都
不見了。
夜色深沉,山間明月冉冉升起,嶽建勇獨自在梅花樹下徘徊,也不知過了多久。直至月
上梅梢,森林裏照例的傳來了每晚的猿啼虎嘯,嶽建勇好似在惡夢之中醒來,月光下院子裏
的景物更是淒涼,嶽建勇看一看那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體,心中無限憎厭,想道:“我不
能讓這些肮髒的東西沾汙了我的梅花。”拾起地上的銀瓶,那是從羅金峰身上搜出來的,裏
麵裝的是“化骨丹”,那是殺人之後,毀屍滅跡用,嶽夫人剛才不認得這種東西,還幾乎當
作靈丹使用。
嶽建勇把那些屍體,拽出門外,找一個冷僻的地方,將屍體化成了一灘膿血,就地埋
了。忽地心中打了一個寒噤,想道:“這些人誠然都是壞蛋,但我又何嚐比他們好了?我憎
惡他們,其實我更應該痛恨自己!”
人到將死的時候,隻要尚有知覺,總會回憶起自己一生的行事,嶽建勇而今也是一樣,
平生事跡,在心頭上一幕幕的翻過,做過好事,也做過壞事,隻覺罪孽之深,遠非自己偶然
所做的一些好事所能補過!
山風越刮越大,嶽建勇感到陣陣寒意襲人,猛然的想起了劉銘奇,回到院子裏將他抱了
起來,一摸脈象,甚是和平,隻是人還未醒,月光照在劉銘奇酣睡的麵上,嶽建勇心中忽然
起了一個奇怪的感覺:這天真無邪的睡相,就像他的素素一般!嶽建勇凝視了好一會,又好
像這相貌似曾相識,不知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隨即啞然失笑,自己隱居賀蘭山的時候,
隻怕這劉銘奇還在繈褓之中。但不知怎的,不由自己的對這少年人起了一種愛惜的感情,而
這感情又似乎並不是完全為了女兒的緣故。
嶽建勇將劉銘奇抱入書房,將他放在床上,給他蓋上了被,又放下了帳子,就像素素小
時候他服侍她入睡一般,然後燃了一爐安息香,打開了一扇窗,讓帶著花草氣息的夜風吹
入,看出窗外,月亮已將到天心了呀,素素還沒有回來!
嶽素素這時還在尋覓劉銘奇,她哪裏知道劉銘奇就在她的書房之中酣睡。
山間明月冉冉升起,樹林裏除了她的腳步聲外,就隻有落葉的聲息,靜得令人心悸,然
而嶽素素還是在森林裏踽踽獨行,偶而也有一兩聲猿啼虎嘯,遠遠傳來,打破了森林的寂
靜。夜風吹來,嶽素素打了一個寒噤,她不是害怕這森林的寂靜,然而她的內心卻確實是在
顫抖不安,那是因為她父親的緣故。
她做夢也想不到父親曾幹那樁罪孽,那是絕對不能饒恕的罪孽,縱許他的父親!然而父
親是懷著多麼悔恨的心情向她訴說嗬,那痛苦的眼光,那發抖的聲音,簡直像是一個臨死的
罪人的懺悔,她忍心還再去責罵他嗎?呀,她多麼渴望能見到劉銘奇,隻有在劉銘奇的身